凤有初平日最烦听人讲道理,应承道:“好好好,请他进来便是。”
绿裳领命,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她便看到一个男子,手里拿着盖着红布的托盘,阔步走进正殿。他着一袭烟青色长袍,丰神俊逸、英姿勃发,一双眼睛水亮水亮的,倒是个正经的美男子。也罢,就赏他个面子,听听他要说什么。
他进了殿中,只笔挺地站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就是那个星焕圣君花六万年时间修复了元神的东少神君?见到本神,为何不行跪拜之礼?”凤有初不悦地蹙眉。云荒众神一向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莫说是一个小她十几万岁的东少神君,便是天帝见了她,也要作揖行礼。
云千涯微微一笑,“你我既然已是未婚夫妻,何须如此见外?”
凤有初一愣,哈哈gān笑两声,指着殿外的翠叶仙树,问道:“看见那棵树了吗?”
云千涯转过身去,回答:“看见了。”
凤有初一挥手,一片树叶凌空飞去,消失在万里苍穹的尽头。
“明白了?”
云千涯略一思忖,回道:“明白了。娘子是指,你我二人成婚后,便如同这片树叶一般,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好一对天地间的神仙眷侣。”
娘、娘子?凤有初微微张大嘴巴,这东少神君是白痴还是狡猾?一番qiáng词夺理的话说得如此煞有其事,她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云千涯不动声色,暗藏笑意,“原来娘子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娘子莫急,千涯已为你准备好嫁衣。”说着,他掀开托盘上的红布。
滚字一半已经冲口而出,看到云千涯展开的嫁衣,凤有初硬生生把吐出去的半个滚字又吞了回去。只见那嫁衣是由最绚丽轻盈的五彩神云和最柔软舒适的凤凰细丝羽织成,镶嵌着天际碎星,又用阳光和月光拉成的金银丝绣花,真真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众神都知晓,神女素来只穿深色衣衫,却不知道这并非有初所愿,只因她是最后一位上古神女,在这九重天上辈分最大,天帝和几位神尊便不许她穿着鲜艳,显得轻浮。她原可以不买账,但是禁不住几位神尊整日念叨大道理,只得妥协应付。如今看到如此貌美的一件衣服,可真叫她双眼放光,心痒难耐。
“娘子何不穿上一试?”云千涯按计划撺掇。
话音未落,凤有初轻轻一挥手,嫁衣便从云千涯手中飞起。她足尖轻点坐榻,飞身出去,落地的刹那,嫁衣已然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
云千涯双眼登时直了,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衣裳衬人,还是人衬衣裳,一颗心在她飞舞的青丝,流转的眼波之中dàng漾不已。平日里,她总着深色纱袍,虽不损姿色,但多少有些老气横秋,刻意彰显她的身份,无端端就和他有了距离。此刻,这火红的嫁衣衬得她双颊飞霞,笑靥如花,眉宇间再也没了上古神女的清高淡漠,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可人。
原本便该是这样。她虽是这云荒大地辈分最大的古神,却有一半的年纪以一颗神珠的形态存在于天地间,仔细算来,她不过大他几万岁,哪有十几万岁那么夸张?
“此物甚好,甚好。”凤有初前后打量着自己,甚是满意,哪里还顾得上云千涯,敷衍地驱他离去,“衣裳留下,你可以走了。”
“娘子喜欢便好。”云千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转身离去,走到殿门外,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
凤有初依旧沉浸在嫁衣的美貌之中,在殿上走走转转,左右打量。
“呃……神女……”绿裳始终觉得不妥,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
话音未落,凤有初已经飞出殿外,绝尘而去。
“神女何去?”绿裳急得大叫。
“找凤凰兄戏耍,叫他看看,本神这只新凤凰像是不像——”
绿裳无力地拍拍脑门,叹息摇头。神女这洒脱自我的xing子真叫人没法子,收下嫁衣就算了,还穿出去招摇,只怕此刻整个九重天都以为她应下这门亲事了。
三日后,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自东穹殿出发,然而除了些许仙婢侍卫,众神竟然没有一个出来凑热闹。
云千涯虽然感到奇怪,但即将迎娶凤有初的喜悦早就掩盖了所有神思。他身着红色喜服,又是一副得偿所愿的神qíng,更显得眉目jīng神,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