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妹妹一直将自己的病瞒着我,是要让我汗颜无地吗?“云歌一边走近chuáng榻,一边嗔怪着道。这是她第一次称丙汐为妹妹,虽未问过丙汐的年纪,可是看丙汐的形容不问也知。
”……我是为着跟孟公子学医,不是有意瞒着姐姐的……“丙汐道。
“葵儿也是,做丫头也不知道护着小姐,倒帮着来瞒我。“云歌伸手在葵儿的额上轻弹了一下手指。
“我……我……小姐不让……“葵儿发急,脸涨得通红。
丙汐轻笑,瞬间却又红了双眼,“葵儿也是命苦,一路奔波跟我从长安到洛阳,再到这龙支城。姐姐快别逗她了。”
云歌看着这主仆二人心中忽然想起抹茶来,心下好一阵子空寂,再想想丙汐的话,她却没有参透,“怎么这一路还去过洛阳?”
丙汐似有沉吟,葵儿却已脱口而出,“是海昏侯劫了我们去。”
“海昏侯?”云歌远离大汉朝堂之事已久,并不知道刘贺新封的这个侯,遂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
“就是以前那个荒唐无度的昌邑王,被皇上新封了海昏侯。”
“大公子?”
“那侯爷见了小姐,便眼迷心dàng,将我们一直带到洛阳,若不是孟公子一路追来……”
“葵儿休要乱语……”丙汐急急轻斥。
云歌淡淡一笑,听葵儿的描述,到真有刘贺当年的风采。可是云歌的眼前却是刘贺抱着酒坛须发邋遢的样子。那个总是嫣然而笑的红衣女子早已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气。云歌的眼睛黯了黯。
“云姐姐不要误会,是侯爷有事相求于孟公子。”
刘贺与孟珏已经反目,是什么事能让他们再次碰面?云歌抬头看看丙汐,心里思忖着这事怕是还得直接问孟珏。
丙汐却还在红着脸解释,“……而孟公子是因为在给我治病,又因为堂哥相托……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云歌回过神,明白丙夕误会她介怀了,忙笑着道,“妹妹不必解释,他是大夫,自然要挂心病人的,”停了停又道,“就是有别的原因,也没什么不妥的……”
丙汐还要说什么,云歌却已将手指靠在她的唇上,“妹妹要学医,就要先学会做一个好病人。孟大夫定有嘱咐你安神养气的吧。”
丙汐没了言语,眼中却有自责地神qíng。
云歌忽然笑道,“其实跟我学医也不赖呢。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一起去云糙堂吧。”
丙汐有些疑惑,眼中却放出光亮,“孟公子的云糙堂?“
“对。孟公子的云糙堂。”云歌笑嘻嘻地说道,那笑底下却有一重丙汐看不懂的沧桑,“他的就是师傅的,师傅的便是我们的。我也有阵子没有摆弄糙药了。如今这城中缺大夫缺得紧。正是我们悬壶济世的时候呢……”
第二日一早,云歌便带着丙汐和葵儿一同去了云糙堂。门口那席地求药的百姓好似又增加了一些。云歌在门口徘徊了几步,觉得此事一时也无可解之法,便拉着丙汐和葵儿大步走进了医馆。
大约孟珏早有jiāo代,一进门便有一个中年微胖自称宁管事的笑脸迎了上来,领着她们认识了问脉堂,成药坊,储药观,研磨房,医书斋,和一个糙药园子唤作微苑的。堂中的伙计和小厮也端茶送水伺候得颇为周到。由于丙汐尚未拜师,云歌便先讲些医药流派的杂事趣闻于她,又将这医馆里的种种讲究解释给丙汐听。丙汐心xing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云歌又带着丙汐和葵儿参观了微苑。云歌原想借这园子教丙夕认识些基本的药糙。谁知这微苑很不一般,并不种那些随处可生的寻常药糙,反而仿了天南地北的地理,养着各种生于人迹罕至处的奇药糙。微苑中的土色亦各不相同,黑huáng青赤白,每一处都有讲究。于是这苑中,山石微沼藤萝沙石,别有dòng天。云歌教丙汐认识基本药糙的打算虽然落了空,倒是找到了一处风景奇佳的景园。
云歌特别看了看园中培着旱地huáng沙的一角。那里的药糙果然造型奇特,或肥厚多刺或色彩斑斓。对从小在西域长大的云歌倒不是稀罕事,与丙夕和葵儿却是生平首见。但是云歌知道这里并没有那只生三片叶子的丝瑛兰。植物也跟人一样,有的随和有的骄矜。想来这丝瑛兰定是一株孤傲的美人糙,不肯嫁到关内呢。云歌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