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最初染病的兵士都在入城前,饮过同一口井里的水。而那口井所在的村子曾遭羌人洗劫,居民逃散后,又被羌人占据过一段时间。”
“那水有问题……”云歌怔了怔。
“是。孟大夫也是这么判断的”
云歌又问道,“那户人家的亲戚已经离开了吗?”
“还没有,平久坊被封,那来投奔的亲戚也被封在了坊内。“冯琸道,“只是一时之间还不能证实。我已命人将那院子封住,吕大夫已经取了土样和植叶去验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溪水应该就是病源。”云歌的眸色有几分沉重,“古书上又称这个病为漂疮,因为曾有沿河岸的村落一村挨着一村灭族的先例。”
冯琸面露震色,定了定神道,“我这就带人去封了那流溪水……平久盈正两坊被封,这病应该还控制的住。”
云歌目送冯琸匆匆离去,却觉得心底有一丝隐隐的虑念,如同水一般毫无声息溢了出来。她蹙眉静心,追踪着那一漂而过的神思,却怎么也触它不着。
宁管事恰好从园中经过,见云歌站在廊子上发愣,呵呵笑着道了句,“云大夫不要太劳心,堂主入山采药,过两日就回来了……”
云歌游移着回到医书斋,想起宁管事方才的话,心中那个飘忽的虑念忽然凝成一滴水落在她的额头上——如果那井水与羌人有关,那山涧中的水也十有八九与羌人有关。难道山中有羌人?她的心头骤然漏跳了一拍。
身后忽然传来门轴急转的促响。云歌转身,看到葵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小姐……向东边去了?”
“什么?”
“三月……三月姐姐刚刚忽然来了虞园,说孟公子和她在山上遇到了羌人细作,走散了。她急着来寻霍公子相帮。可是霍公子一早便出去了。三月姐姐走后,小姐一急就自己奔向东边去了。我怎么也拦不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云歌的心一沉,“三月还说了什么?孟大夫到底怎么样?”
“说是……说是在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叫霄阳涧的地方遭了伏击……十几个羌人高手……三月姐姐说是杨玉的斥候,想从山里混进城来的。”葵儿说着说着抖做一团呜咽起来。
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孟大夫到底怎么样?”见葵儿还在哭哭啼啼,她一把抓起葵儿的肩膀,“快,快,事qíng紧急。”
“三月姐姐说孟公子让她回来报信,自己引着羌人朝山上去了。三月姐姐还说孟公子是为了护住什么药糙……”
以孟珏的武功,即使是羌人高手,脱身绝不是问题。定是这药糙拖累了他。云歌的手脚有些发凉,“三月为什么不直接去营中求助?”
“三月姐姐没说,只说回来是要寻霍公子的……”
“唉,我哥哥向来来去无踪……”云歌气道,“三月现在人呢?”
“她说要去城中什么地方找二月……”葵儿又想起什么似地道,“三月姐姐自己的发髻也散了,脸也刮破了,衣服上都是口子……她离开后,小姐坐立不安……就……就……“葵儿又呜咽起来。
云歌定了定心神,从胸前的荷包中取出竹哨塞于葵儿手中,“你守在这里每隔一刻向空中chuī三长一短四声,直到空中有大雕出现,也不要停。一直等到见到我三哥,你便让他带着雕儿入山帮我们寻找。”云歌再一次用手抓起葵儿的肩膀,“葵儿,你现在就开始chuī。”
“那小姐呢?”葵儿看着手中的竹哨怔怔道。
“我这就去追。”见葵儿还怔怔淌着泪没有反应,云歌便将两手一夹,“快!快!孟大夫和你家小姐的xing命现在要靠我们。”
葵儿听罢,鼓起满是泪水的腮帮子chuī起那竹哨来。云歌在那锥锥的哨音中松开手,一时不知到哪里去寻一件趁手的兵器。她摸了摸前襟,幸好那把犬牙还在,在杨玉那里被俘时竟没有被收去。她转身大步向堂外跑去。
夏日午后暑气bī人,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云歌一路向城东跑去,原以为会在途中追上丙汐,却穷其一路也未见到那个紫衫的纤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