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的嘴角慢慢弯起一丝微笑,又开口问道:“缤祝,新郎这会儿做什么呢?”听节若讲过,跖勒的族人兄长,依礼都要陪新郎迎亲,所以云歌暗自希望着问起跖勒的话能引到孟珏的身上。
“二王子一早与各部落的王子去南面的山中打猎了。”
这也是先零的规矩,大婚清晨有所猎获,是多子多福的吉兆。
“我师兄也一道去了吗?”云歌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好像……没有看到孟大夫。”缤祝回道。
“那他去了哪里?”云歌追问。
一旁的老嫫开了口:“大王昨晚饮多了酒伤了风寒,来贺婚的人中也有饮多了酒的。孟大夫一早带着号吾去山中采药了。“
云歌心中微微一沉,难道昨夜她的信没有送出,否则他怎会又离开了凌滩呢?
宾祝已将云歌的辫发编结完毕,阿丽雅的出嫁的盛妆也已大功告成。阿丽雅庄重地站起身来,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绯红,面容如花神般灿美,目光明净祥和。云歌抬起头,看见侍女们正走进帐来,又似昨日傍晚时一般将花帐的活动围帐一层一层移去。帐外的朝霞如织锦般绚烂,羊皮鼓与画角悠然奏响。云歌亦站起身来,停在阿丽雅身旁稍微靠后的地方。阿丽雅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垂首,似在积聚力量,而后她松开了她的手抬起头向外走去。云歌跟在她身后微微而笑,眼中点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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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零婚礼的核心部分是昆仑大典,包括驰双,she桩,见客,挂红,祭祖,谢神,三拜,开酒,锅庄,合穹十个步骤。
驰双,是两位新人各驭一匹新马,新娘在前,新郎在后,绕营地驰骋直至新郎追上新娘。整个过程族人和宾客都驻足观看呐喊助威;
she桩,是新郎和新娘皆要在在百步开外,将箭she过木桩上象征着同心的孔dòng中,宾客也可同she相贺;
见客,顾名思义是新郎将来贺的重要宾客一一迎入大宴之内;
挂红,是来客的回礼,是将象征祝福与吉祥的红色绸带挂在迎接的新郎身上;
祭祖,是族中释比主持的经谣诵唱,为的是祈求先零的先人们将族中的繁荣世世代代传下去;
谢神,是核心的核心,族中的舞娘与释比一同献上歌舞祭拜,感谢昆仑众神的庇护与赐福;
三拜,与汉人婚礼上的三拜相同,是拜天地,拜父母,新人对拜;
开酒,是婚宴的开启,是新郎象征xing地砸开一坛咂酒封口的糙泥,自此正宴席正式开始;
锅庄,是婚宴后的舞蹈,可以群舞也可以对舞,全看兴之所至也看释比的安排;
合穹,是新人手牵手入穹庐(也就是毡帐)中就寝。宾客则依旧在帐外歌舞畅饮直到天明。
整个过程,看客或许觉得jīng彩纷呈,然而当事人却是艰辛无比,尤其是盛装在身的qíng况下。单说驰双那一项,按照习俗,新娘绝不可悠悠慢行,必须是真的疾驰如电,做出逃离新郎追赶的架势,方不会被宾客笑话。可是阿丽雅身上的饰物就有好几十斤重。阿丽雅不声不响地履行着她作为新娘应当承担的一切。而云歌以阿丽雅的同龄族人身份,也默不作声的伴在她身旁,为她拭汗,整理头饰,甚至从厨帐偷来果腹的小点心给累得虚脱的她。
云歌自己其实却是心烦意乱的。自早晨在花帐中听说孟珏离开营地的消息后,她的心中便空空的不落实地。陪着阿丽雅在各种仪式中穿行时,她一直留着心,希望他会忽然出现在视野中,哪怕神qíng淡漠,哪怕只是远远隔着人群,她便会知道事qíng已经有了转机,也知道了他的平安。可是孟珏却始终不现踪影。
而凌滩正逢族中盛事,除了身为新郎的跖勒王子忙得不可开jiāo外,大王子跖隆和四王子跖库儿也各领要事,一天之中数次与她们匆匆擦肩而过。
不过云歌在清晨陪阿丽雅去马圈为“驰双”选马的时候,还见过骥昆一面。那时他正在离马圈不远的糙场上,驯服摩滇送来的那匹天山野马。那是一匹身形高大的褐鬃骏马,有着长健的四腿和隆起的颈项,却嘶叫扬蹄是一副顽劣不羁的模样。云歌和阿丽雅与随行的侍女侍从到达马圈时,骥昆正穿着短衣,手拿一副短鞭,低眉和那马儿僵持在一处。听到她们的声音,骥昆分神微微转了下头。那马儿忽然侧过身,尥起蹶子向他的腹部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