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怔了怔,走上来前来,眼中略有惊讶之色,“你一直在等我?”
“当然一直在等你。”云歌紧张的qíng绪终于这一刻爆发出来,“除了等,我还能做什么?你嫌我笨,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只怕是害人害己……”她越说越委屈,最后竟落下泪来,“我只能自己在这里担惊受怕……一会儿担心你被族中人发现了……一会儿又担心汉军已经攻到了营地中……”
孟珏面上那冰雕玉刻的冷峻在一瞬间柔和起来,他忽然将云歌揽入怀中,轻轻道,“是我思量不周,没有说清楚。”
云歌的心头骤乱,又觉得一种遥远的似曾熟悉的温热从心底升起。她犹豫着没有推开他,孟珏却已经克制着松开了手,垂目道:“我训练多年的信鸽被鹘鹰所击。事发突然,我只能以采药为借口将你的信亲自送到下一个鸽信点。”
云歌听得似懂非懂却不敢细问,然而到底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句,“这么说信送出了。送到奭儿手中了吗?“
孟珏微微皱眉,一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问道:“你方才去了哪里?先零的警戒号响起后,我在这里等了你许久。”
“鄂苍山。”云歌回道,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急急道,“你知道我们在那里遇见了什么人吗?……”
“你们?”孟珏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和谁?”
“和……骥昆。”
“你们……”孟珏的眉心微微跳动,“遇到了谁?”
“汉军。”
孟珏闻言飞快地抬手对云歌做了一个止语的手势。而后他快步走出花帐,前后查看了一番,方回到帐中来,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汉军有多少人?”
“只有五六个人。”云歌道,“不知是不是斥候……也有些像迷了路。”
“他们可有说了什么?”
“有个领头的似乎醉了酒,我听其他人称他为军司马……”
“醉酒?”孟珏的眼中闪过思量,“那军司马说了什么?”
“他嚷嚷说汉军有四千jīng锐骑兵……又说他哥哥不该忌惮小儿的话,这里山高皇帝远什么的……”
孟珏微微眯起眼睛,墨黑的眸子在幽光中凝住许久,方松了眉头低声道,“辛汤。”他冷笑了一下,摇头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原来是主将之弟吃酒误入羌地。我还以为是事qíng生了变故。”
“你知道那军司马是谁?”云歌惊讶道。
“辛武贤之弟辛汤,屡次吃酒误事,听说一向也是恶待羌人,引起过不少事端。”
云歌怔了怔,点头道:“倒有几分像。那个军司马还说都到这里了,定要抢几坛咂酒回去。”云歌抬头看了一眼孟珏,又问道,“你以为生了变故是什么意思?“
孟珏看向云歌,目光温和而赞许,“奭儿收到了你的信,急送军信,勒令辛武贤在卓岭勒住人马。我收到消息后迅速赶回族中,却听说有先零的哨骑发现了汉军,并鸣起了警戒号。我以为奭儿终于还是左右不了局面,事qíng又生了变故。所以急匆匆地赶来这里,准备带你离开……”孟珏的眸中忽然一凛,“你方才说,在鄂苍山上你是同骥昆在一起?”
“是。是我们一同下山时,他先听到的动静。”
“这么说辛汤所说的这些话也都落入他的耳中了?”
“嗯。”云歌点头思忖了一下,又道,“但当时骥昆并没有出手,他说是因为他与我有过约定,不卷入汉羌的纷争中。但是为了先零族人的安危,他回凌滩后一定会向尤非禀报此事。”
孟珏看向云歌,浓墨一般的眼中意味复杂,“他倒真是守诺。你也要守诺吗?”
云歌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怯怯,一时没有回答,转而又道,“但是我向他许诺,说那些汉军会自己退回去的。”
孟珏眸色微缓,眼中浮起一丝由衷的赞许,“你做的对。总要先稳住凌滩。如果辛汤在羌地被俘或是被杀,此事只怕会升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神色几度环转,忽然问道,“骥昆现在已经去向尤非禀报此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