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子里有人。”犀奴恍然若悟。
“去告诉潘朐首领,让他按住谷中埋伏的人马,不要耐不住xing子bào露了自己。眼前的这一队汉军虽然没有入谷,后边来的那路汉军我们一定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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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分西行后第五日。
暮时,红日沉落在远处起伏不定的荒丘间。
云歌骑在马背上,遥望着血色的幕光中几只野驼的墨影。那是她儿时在关外常常见到的景象——长河落日,双峰的野驼在荒漠间奔驰。铃铛就是爹爹从外边带回的一只失了母亲的小野驼。关外的家是近了,沿途的风景已经从西羌土深糙绿的丰美河谷过渡为沼泽和荒原的jiāo替。再往前高大的树木会原来越少,只剩秃枝满刺的灌木,再往前则会是连灌木也没有的沙漠,甚至风过鬼鸣般风蚀残丘。只有穿过这一片荒原,才能到达那关外的西域绿洲。
“……小王子妃……”一个先零骑兵从前队打马过来,将云歌从思绪中唤醒,“前边就是突澈湖了。跖勒王子问是不是到了停队休整,给阿丽雅公主煎药的时间了。”
“好。”云歌点头,又吩咐身边策马的几个侍女,“支起火来,准备煎药……”
许是骥昆和尤非的人马缠住了汉军骑兵,跖勒带领的西行队伍这一路一直平安无事。沿途他们经过了两个小部落的地界。那两个小部落的首领虽然没有出帐来迎接,却与穿行而过的先零骑兵牧民相安无事。其中一个首领还送了几车粮食给他们。
阿丽雅的热已退去,身体却仍是虚弱不堪。云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按时给让她服药。荒郊野外煎药固然不易,在她的眼中却并非不可克服。云歌与跖勒约定,无论迁徙到何处,每日的休整必须定时且长度足够她煎药。为了煎药,她又叮嘱侍卫随时备有柴木和净水。急雨忽至,云歌便与侍女扯起一片皮子遮着火堆继续熬煮;车队急令开拔,她便是跳过了自己就餐的时间,也要将药煎好送到阿丽雅的口中。所以几日下来,众人都是车马辛劳,阿丽雅的病却有了起色,已能在车队修整时下车走上几步。曾经那么英姿勃发的她如今虽然一步一行弱不禁风,但在云歌行医者的眼中却令人振奋。
“云歌,又害你饿肚子了。”阿丽雅将刚喝完的药碗jiāo给一名侍女,又在另一名侍女搀扶下慢慢跪坐在火堆边的沙地上,“都是因为我的病,不然你应该和……呃……跖库儿在一起……”
“哪有,我分明是沾了你的光。”云歌咬了一口手中又gān又硬的饼子,睁大眼睛认真地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哪有机会被重兵护送到扜泥,逃离这战事。”
“公主,羊ròu汤已经炖好。”一旁的侍女将一碗热qíng腾腾的羊汤呈给阿丽雅。
阿丽雅看了一眼火影中低头努力啃着饼子的云歌,起身接过羊ròu汤慢慢走到云歌身边,道,“你待我如同姐妹。按我们糙原的规矩,既是姐妹就该饮歃血酒,可我知道你这个汉人大夫一定不许我喝酒。不如我们同喝这碗羊汤,也算是在天神面前起过誓了……”
云歌知她好意,又不忍违了阿丽雅与自己契若金兰的qíng谊,她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一小口饼子,点头道:“好,这饼子吸起的汤汁归我,剩下的归你。”阿丽雅不明就里,却也点头表示同意。云歌便笑盈盈地将手中的饼子放入了阿丽雅的碗中。不料gān硬的饼子一下子膨胀起来,瞬间就吸去许多ròu汤。
“……怎么吸了这么多……”云歌大叫,她慌手慌脚地把那泡涨的饼子从碗中拿了出来,懊悔道,“我只想尝试一下我的一个新汤品的……”
阿丽雅笑起来,那已经许久没有血色的脸上也dàng起几许生气。她压低声音道:“你呀,怎么还是那个古怪jīng灵的汉宫宫女……”
云歌也笑,眼底却也起了点点cháo气。阿丽雅看在眼中,没有再说什么,只将碗中的羊ròu汤慢慢喝下。
云歌也将那泡涨过锅炕子放入口中,“嗯,汤浓馍香。等我回去,一定要把这个汤式写入我的菜谱中……”
“那你一定要写上,是我阿丽雅提议羊汤代酒,才成就了你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