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已起,谷中传来独láng的啸声,苍凉而孤绝。然而羌人毕竟不是爱感怀的民族,此时解决几十号人的肚皮才是最重要的事qíng。所幸chūn季已经到来,万类俱出。唐尧带着几个羌人入山打猎,很快就从山岗中打来了野兔和野jī。他们生起火堆,将兔ròu和jīròu在火上烤了,分而食之。奔逃了一日的疲倦随即涌来。因为担心被汉军发现,唐尧让大家将火堆熄灭,各自在野坡上和衣而眠。
高地深夜极冷,云歌与阿丽雅瑟瑟挤在一处。
“为什么还……跟着我们?”阿丽雅忍着喉间的咳嗽,悄声道,“现在这么乱……你就是偷偷溜掉,一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么乱,真要是被俘了,恐怕汉军一时也未必会相信我的话”
“可你是汉人,汉军不会把你怎样的。跟在我身边,反而会被拖累”
“我是大夫,不能丢下病人。”云歌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阿丽雅轻轻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握紧了云歌的手。云歌在暗夜中无声地笑了笑。两人很快就被疲惫沉拽入睡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云歌忽然被什么声音惊醒。那是枯枝在火舌中炸裂的声音。云歌撑起身子,看见火堆早已冷透,哪里还有什么未烧尽的柴火。云歌再静听,却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糙叶上潜行而过。难道有猛shòu?云歌迅速抓起手中的短剑。四下里忽然啸声骤起,黑影从各处涌出,火光随即而至,晃乱了夜空。阿丽雅也惊醒过来,此时已抽出腰间的长鞭,竭力站起身来。却有一人从黑暗中疾步而上,将阿丽雅一把抱起。
“是跖勒王子……”
“是跖勒王子和先零的骑兵……”
云歌定睛细看,那托抱着阿丽雅的男子果然是跖勒。
野坡上的女人们都已醒来,在跖勒的人马中寻找着自己的男人。有寻到的,也有没寻到的,或喜或郁的哭声开始弥漫在野坡之上。云歌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跖勒的人马,见他们的衣甲上刀痕血痕满布,看起来也已遭遇过汉军。她无言站在火影中,心中压着的牵挂如chūn夜的长糙暗自狂长。
那边跖勒已经放下阿丽雅,与唐尧说起这些日子的遭遇来。
“跖勒王子,我带女人们逃出后,曾去依累部落找你们。可是怎么没有找到你们?”
“我带着先零的牧部到达依累的地界时,发现依累部落的人竟然一夜之间迁徙一空。我还以为我们的人马令他们害怕,自觉让出糙场给我们,就把牧人们都留在了那里。回过头来找你们时,却发现一队汉军已经从东北而下,cha在了我们和突澈湖之间。我这才明白依累部落的人是探到了风声,迁徙避战去了。真该听那个孟珏的话,先把女人们送出羌地去。”跖勒拍着大腿叹了一声,又道,“我看东北而下的那队汉军人数虽多却都是走路的步兵,就带着先零的人马从北绕行,以为凭着马速,我们可以赶在他们之前回到突澈湖边找到你们。”跖勒说到这里,忽然面带恨色,将手中的刀一把扎在地上,“谁知在北边遇到了汉人骑兵,虽然只有几十人却和沙狐子一般狡猾,很快就引来了更多的骑兵。不过我们骑兵人数比他们的骑兵人数多,终于将他们杀退,却耽误了不少时间。等我们赶到突澈湖时只看到湖边无数的箭和尸体……我留下的三千骑兵,全都……”跖勒还未说完,旁边一个女人已经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又被别人扶了下去。
“哭的是谁?”
“东良首领的女人。”
跖勒叹了一口气,低沉了声音道,“东良的身上cha了多少支箭,我数都数不过来了。汉人!”跖勒的牙齿几要咬碎,“我跖勒誓与他们血仇到底。”
云歌站在火影中,背脊微微一栗。
“跖勒王子,有没有向大王求救?”
“我送了鹰信给孟珏,却没有收到他的回信。”跖勒皱眉缓缓道,“恐怕他们也遇到了汉军,没那么容易脱身。”
云歌心底一沉,目光也也从跖勒的身上转落到寒夜中。
跖勒却忽然转头张望,见她正站在旁边,便道,“云歌,你不用担心跖库儿。我几日前遇到了他送来探问我们qíng况的犀奴。犀奴说跖库儿他一直与汉人在山中周旋,打了几仗,都没有吃什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