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默默点了点头。
阿丽雅说完便匆匆离去。云歌独留帐中,心中虽仍是忐忑,到底有了几分希冀——只要杨玉会和尤非一样有求和的打算,那这战事就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尤非派出的人,连杨玉的面也没有见到便铩羽而归,还被撂了狠话,说如果尤非再送人来,便见一个杀一个。从延尕谷归回的先零人将消息送到尤非的帐中,尤非立即派人将孟珏从他的医帐带了来。
“此事的确棘手。”孟珏听罢那些人的叙述,眼眸也是微微一黯,“我还以为他出手援救小王,是对我们东线突围求他策应的事,已经不再介怀……”
“答应策应我们,是他自己的决定。”尤非不解道,“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孟珏转了转眸子,轻叹道:“不瞒舅父,那时为了让他拖住汉军jīng骑,使我们能够返回西线援助跖勒王子,我不得不哄骗于他,让他打出王旗吸引汉军的注意。我当时许诺与他在谷中汇合,并说我们也会打出王旗与他合击汉军。然而我们从泽洛山谷中一冲而出,将满谷的汉军jīng骑都留给了他。我想东线的汉军jīng骑之所以没有被他拖住,要么是因为赵卬迅速击败了他的人马,要么就是他发现自己上当后,立刻偃旗息鼓躲入山中。”
“原来如此。”尤非恍然道,“我那时还心疑你是怎么说服他心甘qíng愿帮我们吸引汉军的。”
“这件事是孟珏没有处理好,如果当时的qíng形不是那般紧急,应该寻个万全的法子,不至于因小失大。”
“我倒觉得在你心中孰大孰小,从这件事一看便知。”尤非神色复杂地道,“杨玉现在定然恨我入骨。为了云歌,你还真是不择手段了。”
”我们从东线抽身,获救的不只是云歌。“孟珏苦笑着争辩了一下,“无论如何,我和她现在都在舅父的手上,舅父可随时处置。而汉军已近在咫尺,还望舅父为先零所做的决定不要轻易更改。”
尤非沉了沉面色,“哪里是我要更改什么,是无人能说动甚至接近杨玉。”
孟珏静默良久,沉吟道:“现如今,只有一人或能说动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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跖勒在尤非的帐外依着拄杖蹒跚徘徊,几次yù要闯进帐去又止住了步子。昨夜父王与孟珏密谈后,竟没有处置孟珏,反而让人在医帐外将他保护起来。今日又听到尤非遣人去找杨玉人马的事。而前去的一队人早出夕归,带回的却是杨玉避而不见的消息。跖勒以为父王会招他商议此事,便一直等在尤非的帐外。谁知父王却让人引了孟珏进入帐中。跖勒本就因西线的战败而在族中失了颜面,昨晚又被孟珏说破了帮他除掉跖隆的事,心下颇为恼怒。此时见尤非召见孟珏却不见他,不禁心疑父王难道此时被孟珏施了迷魂药?他越想越疑,越疑越气,不禁将手中的拄杖往地上狠狠一掼。那拄杖的一端在坡地上一歪,竟失了平衡,本就靠拄杖支撑的他也随之向一旁歪去。
一双手扶住了他。跖勒回头,竟然是阿丽雅。经过寒冬,经过小产,经过西线的流徙,她原本浓烈的眼眸因为疲倦而微微泛青,脸颊也消瘦了一圈。原本如格桑花那般娇灿明丽的她,如今却是楚楚可怜的姿态。跖勒将她揽入怀中,阿丽雅也没有躲闪,可是跖勒能够感受到她对他一直以来的那一层疏远。她是他借着先零在羌地的qiáng势娶回来的,他也用自己的qiáng力征服了她的身体,她却始终倔qiáng地留着一层疏远在他们中间。跖勒不愿细想,只将手箍得更紧些。
坡下忽起一片刀铁马嘶之声,片刻又有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汉军来啦……汉军来啦……”跖勒心中一凛,拔刀的同时也将扶着自己的阿丽雅推向身后。马蹄声却飞速地清晰起来。一匹骏美的黑马首先跨上坡顶,马上的女子身着黑衣面笼黑纱。紧接着一匹高峻的白马昂然驰跃而出。马背上一男一女,也都穿着黑色的衣衫。那御马的男子身型颀长,脸上的绣银面具在火光中闪过一道láng影,而那女子褐金色的眼眸在散下的一头乌发中熠熠生辉。
“丽史……”跖勒脱口叫道,没有听到身后一声低低的呢喃,“……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