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愣了愣,点了一下头。
她那一瞬间的迟疑令骥昆有些失落,他忽然伸出手道,“不如我们换过来。下次见面时再换回去。如何?”
云歌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短刀,忽然有些莫名的不舍。
“你不舍得吗?这刀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骥昆问道。
云歌摇了摇头。这把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时竟想不起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了。
骥昆便将手中的犬牙与云歌的短刀对调过来,又道,“别忘了,你还要回糙原与我换回来的。”
云歌点点头,心中却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惘然。
骥昆没有注意到她神色,望了望前方,又道,“去大斗拔谷,有两条道。你想走哪条?“
云歌默默将犬牙收好,重又挽起马缰,问道:“哪条近些?”
骥昆沉吟道,“走邑岭近些,只是chūn季融雪时泥泞难走;莫浑坡的路好走,却又远些。”
云歌低头思量了一下问道,“那个于你方便些?”
骥昆笑道:小姐去往哪里,在下就去哪里好了。“
云歌的手僵在马背上,蓦地转身看着骥昆。正是月朗星稀的时分,可是月光却从骥昆的背顶照下,他的脸在月影里半明半昧。
“奴家若去天之涯呢?”恍惚间她的口已经先于她的心问出了这句话。
骥昆微微愣了一下,静静道:愿相随。
云歌忽然翻身跃上马背疾速开缰策马,转眼之间已奔出几丈远。骥昆却没有去追,只是怔怔望着云歌离去的方向。
“海之角呢?”马背上的女子喃喃自问,却已是满脸泪水。
远处传来骥昆的声音:莫浑坡在岔路右侧……沿着山涧走……
他不是陵哥哥!不是!
******************************************
孟珏将一方帛布小片呈在手中看了许久,而后轻轻舒了一气,墨黑的眸中有种如释重负的安然。
身旁一个皓首朱颜,身着锦纹便服,目光炯炯的老者,望着他道,“从我在摩滇的人送来的消息来看,云歌已经快要走出中羌,大约会从大斗拔谷穿过祁连山进入张掖回到官道上,离安境不远了。”
孟珏长揖为礼,道,“多谢赵将军亲自来告知云歌从中羌脱险的事。她这一路有惊无险,总算是没有卷入战事中。赵将军在西北羽翼深广,孟珏佩服……”
“孟大夫客气了。”赵充国扶起孟珏,脸上却有思忖之态,“与云歌同行的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颇有些能耐……”他忽然停住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歉道,“孟大夫莫怪,我曾因云歌的事受托于先皇,一时改不过口来……”
“赵将军如何称呼她都无碍,”孟珏淡淡道,“名号而已。”
赵充国又道,“孟大夫如今心可安了一些了?”
孟珏清风一笑道,不答反问,“老将军可也放下顾虑了?”
赵充国慡然笑道,“只因孟大夫离开汉廷已久,又曾拒绝我的门客,老夫不得不谨慎。请孟大夫不要介怀,老夫是个军人,眼里看到的只有国事战事边关之事。“
“而今与孟珏,有的只是私事商事病患之事……“孟珏对仗而答,几分戏谑几分讽意。
“孟大夫不必自谦,在羌地开拓河西之外联通西域的商道,对于我朝信威西北防御也大有助益,看似为了商贾之利,其实却有社稷之胸怀。”
孟珏沉眸,显然想避过这夸赞中锋芒,淡淡道,“孟珏此行不过是为利,却不知老将军为的是什么。羌人虽然刚勇,然而论武功和谋略都不是汉朝的对手,赵将军并无克敌之忧。反而与在下合作倒是件险事,老将军难道不担心惹火上身吗?
“孟大夫大概是对旧事还有所顾忌。”赵充国转眸看了他一眼,道,“其实很多事qíng时过境迁,想必皇上也已放下了。而老夫只是一介武夫,对大汉的一片赤胆,此心明月可鉴。相信圣上也能体察。“
“好一句此心明月可鉴“,孟珏冷冷一笑,“怎知明月不会偏照?“
“即使明月偏照,老夫自举无愧与天下,更视汉疆之固胜于自己的名声。”
孟珏沉默片刻,微微转过口气,“老将军浩气坦dàng令孟珏佩服。这里又距长安千里之遥,没有身份之忧,孟珏也只好赴汤蹈火了。’而后他静了静,单刀直入地问道,“老将军到底要孟珏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