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照水侧过头,头上的珊瑚珠串来回晃动,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不是行李,是顾大夫带给苏楼主调养身体的,上面可都画着他的腰佩呢。哦对了,最小的那个箱子是给你的礼物。”
杨无邪讶异道:“我的?”
陈照水这时候的微笑带了点孩子气似的狡黠:“他说要谢谢你,将苏楼主的病症描述得那么详尽。”
杨无邪无法忘记顾飞白发现自己遭受欺骗时的表qíng,一下子哑口无言,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失魂落魄地走出玉峰塔,挣开来拦他的沃夫子,直接往天泉湖一跳,说什么都不肯出来。等苏梦枕亲自带人过去劝,他才趴在湖中山石上哭诉:“这就是你们在信上说的伤了心脉,还有这么多病你们怎么就这么瞒下来了?这都答应下来了啊,我要是治不好败坏了元岛的信誉,岛主非得撕了我。”眼角泛红,嗓音哽咽,看上去可怜极了。最后顾飞白还是认命地上了岸,用那身jīng湛医术治好了苏梦枕的少时所受内伤,才咬牙切齿地告辞去找隐世名医商讨治疗手段。
被陈照水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杨无邪突然心虚了起来。
金风细雨楼位处天泉山,正中是一座七层的玉塔,周围是四座造型古朴的高楼,分为青红huáng白四色,各有所司,玉塔之后则是那汪顾飞白跳入的天泉湖。杨无邪陪着陈照水一步一步踏着石阶往上走,慢慢和她讲解京城中的势力。杨无邪主持白楼,掌管江湖官府的各类资料,他本人亦是博闻qiáng记,此时娓娓道来,自然是条理清楚。
陈照水听得仔细,记得也认真,等杨无邪说完,才提出疑问:“风雨楼有自在门的门人吗?”
杨无邪道:“没有。”他迟疑了一下,又道:“令师似乎对自在门有什么误解?”
陈照水一拍手,转过身对他道:“自在门在元岛可有名啦,织女的事qíng,智小镜的事qíng,还有成崖余的事qíng,他们一遇到qíng爱就要出岔子,我们都知道。我们元岛恰巧又一贯反对以qíng胜理,所以就很戒备他们。”
杨无邪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们也不全如你们想的那样。”
陈照水道:“哎呀,还有新的故事吗?有流言说崔略商和冷凌弃有故事呢,还有说唐宝牛和方恨少也有。”
杨无邪连忙道:“也不是这样。”
他们说着,已经临近了huáng楼,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杨无邪本就身形修长,却要比这汉子还要矮上半个头。汉子对杨无邪道:“这位就是元岛的使者?公子已在里头等了。”
杨无邪点了点头,又对陈照水道:“这是花无错。”
陈照水后退半步抬起头,让自己的眼睛对着花无错的脸:“你好。”
花无错显得有些局促,并未应声,只沉默着侧过身子引着陈照水往里走。huáng楼修筑得jīng致华美,待客的厅堂也显得贵气,等绕过几道屏风,就看到一个满脸病容、瘦骨嶙峋的公子端坐在正中的木椅上,他披着深色的狐裘,仿佛整个人都要埋在里面似得。
这位病弱公子正是金风细雨楼的第二代楼主,有“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袖刀”之名的苏梦枕,也是顾飞白的病人。
陈照水又重述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与来意。
苏梦枕如寒火的双目迅若星火地在陈照水睑上一掠而过:“还是个孩子。”
陈照水笑了起来,这和她之前礼节xing的笑容不同,和气可亲,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那我要叫你苏叔叔吗?”
苏梦枕似乎有些吃惊,重又将视线看向她:“不必。”
陈照水还是笑吟吟的:“我虽年少,却也能做很多事qíng。”
苏梦枕脸上出现了大人观察小孩子时常有的有趣表qíng:“那你会做什么?”
陈照水真的开始数自己能做的事qíng了:“我主攻数术,不过在这边也就只能用来盘账了。我会武,虽不知你们这边qíng况如何,但也应该能算是好手。我还能写檄文、看犯人,这些都是正经学过练过的。别的要是你们教,我大概也能做。”
杨无邪道:“陈姑娘与令兄比,如何?”
陈照水想了想:“顾飞白是‘言能杀人’,一般不动手。”又道:“对了,顾飞白托我给苏楼主带了点东西,都是我们生病受伤时惯常用的,用法全写在册子上,一并锁在箱子里,若是有哪里说的不清楚,只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