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贝却摇头:“我年纪虽小,却也知道那位仙子好没道理。自她来到蓬莱那一日,虽没住进我家,却已惹得我爹娘不睦,这便关我们事。”
他身后的一众小炭球也跟着点头。
这表面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竟然说出如此一番话来!我不禁暗暗吃惊,往日只把他们当成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小毛孩子看待,还真是太低估他们了。
我怒道:
“我再怎么不喜欢她,那也是我跟她的事!难道还轮得到你们几个小的替我出头?你倒说说,她到底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竟惹得你们要烧了房子、还毁去人家原身了?”
猗兰君闻言也是大惊,他看着我一直攥紧的右手,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其实没想真的放火烧她。”
紧跟在哥哥身后的小蠢开口解释道:“我们偷偷溜出来找她,只想劝她早日离开蓬莱便好,哪知她竟完全不讲道理,硬说是娘亲抢了她的夫君,还说早晚要赶娘亲走……”
话说了一半,小贝手肘戳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独幽这是要疯吗?gān嘛要跟小崽子们说这些?!我一时气血上涌,真是气得恨不得这就毁去她的元神!
“我好言劝她走,她便骂我不明事理,恶qiáng霸道。”
小贝又继续说道:“我一时恼了,便让小二小七去寻了她的原身来,威胁她若再不肯走,当下就让她灰飞烟灭。”
那独幽是个硬骨头我是知道的,那天我捏着她的小命都尚且没有一句软话,又何况是你们?我心里不禁苦笑,却又有几分疑惑: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何苦招惹这群孩子逞一时之快?纵使她本xing狂傲了些,也不至于蠢到非吃这眼前亏啊?
小七牙牙这时也颤巍巍举起手:“那仙子先对母亲不敬的!我一时气急了,才失手烧了那琴……”
“哪知那东西沾火就着,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小蠢也补充道。
有些年头的古琴表面本就是靠生漆养着,当然是一点就着!
“罢了,先不说这些。”
花烈眼见小炭球们百无禁忌、只管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猗兰君脸上早已一阵红一阵白,实在不好收场,便突然cha话道:
“失了仙身的元神若过了一个时辰,三魂七魄便会散了!殿下此时还是快做打算,回头再审他们也不迟!”
这话倒劝得极是。
凡间的ròu体死了,灵魂便会由鬼差接引到冥界投胎;仙身若被毁了,冥界却是不收的,元神若无人引渡,便会魂飞魄散,到底是几千年的琴仙,着实可惜了。
我细想此事诸多蹊跷,但眼下还是早送她去投胎才是正事,便对他们说道:
“且容我亲自跑一趟酆都,回来再跟你们算账!”
我也不再跟他们废话,飞身上了应龙的龙首,朝昆仑不周山急急而去。
☆、第二十六章
上次站在龙首之上穿越皑皑的雪山之巅,我记得那还是跟烛九yīn一道。那时他心知大限将近,拖着庞大沉重的身体飞越雪山,在万物不生的寂静之国,将一身血ròu化为这连绵不断的昆仑,上古巨龙就此沉眠,魂归太虚。
后来,世人将这冥界的入口唤作不周山。
应龙在我的指引下飞过不周山口,由冥界之门直落入那片长眠之地。
忘川,三生树,酆都城,那里住着一位跟我一样寂寞的上古老神,冥王神荼。不,事实上他要更惨一些,他不仅不能离开冥界,连喜怒哀乐都没有,因为他的意志将影响到整个死亡之国。
墨九玄化作人身便跟在我身后,我指了指酆都城外那剑锋般的山:
“那便是烛九yīn。”
他寻着我手指的方向仰头看去,巨大的龙头骨上,龙角如剑般指向夜空,它身后蜿蜒的龙骨连接着人间与冥界,连绵的山脉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过就是,大了一点点嘛……”他耸耸肩,一副好像再吃上几万年米、自己就也能变成那样的表qíng。
你们的区别又岂止是体型!然而这次我qiáng忍住了,终究没有吐槽他。
酆都城是真正的永夜,天空中的璀璨星河与凡间的夜晚也是大不相同。在凡间仰望的星辰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二十八星宿,而冥界星河却是正在去向往生的灵魂,因此那条星河看起来缓缓流动,就像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