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学识渊博,对各种法术从无偏见,他的观点是法术皆无正邪之分,唯人心才分好歹。纯粹从学术角度讲,蛊本身并没什么邪不邪恶之说,只是……我凑近朝那罐子里看了一眼,暗红色不停蠕动的虫子有的细如麻线,有的粗如手指,有腿的,没腿的,相互缠绕着泡在或黑或红的粘稠液体里,说不出的恶心和诡异。
好吧,谁叫我的道行不如他呢?这么挑战极限的东西还是放把火烧了gān净。
正当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又突然一转念:这么多蛊,少说也养了上百年吧?若按着黎歌的逻辑,养蛊人目前都已遭受了天罚、为此付出过代价了,但蛊虫却是无辜的啊!
还记得我小时候,黎歌就常说:莫以个人好恶作为判断事qíng的标准。
讲道理,若不是今天遇到他,我肯定早就把这东西烧了!但我偏遇到了他,不禁又回想起多年前他对我的教悔,大概都是命中注定吧!
罢了,那我今日就先丢开天帝,按黎歌的作风来处理好了!
心中作出决定,我抬手将那正中的石台劈为数段,把那些罐子尽数埋在尺许厚的石板下面,再将碎掉的砖石压在上头。我退到dòng口,将四周用于支撑dòng顶重量的石柱全部击碎,估摸着一旦整体垮塌,无论哪路神仙都难再找到这里了。
处理妥当,我正满意地看着那堆碎石,头顶上的岩石毫无预兆地一声巨响,突然裂开一条寸许宽的裂fèng。
我可不想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更没有耐心再按原路回去。
仅凭着感觉,我朝来时的方向一剑挥了过去,jiāo错相连的山dòng瞬间被赤红色的火球捣出个大窟窿,一路朝斜上方滚了过去。我提身一纵,跟着朝那方向飞了去。
这法子简单粗bào,到底是比走迷宫快得多。
回望身后的山dòng,深得像眼井,从大山深处不断传来崩塌的闷响。在即将跃出dòng口的刹那,我将掌心的火球丢进那片漆黑里,妖艳的红莲业火将仙人峰从深处撕裂,随着巨大的震动,整个山峰随之崩塌,像一个暮年的巨人缓缓倒身在青山绿水之间。山石不断滚落下来,发出震耳yù聋的轰鸣声。
我承认,虽然建造之类的工程我不是很懂,但搞破坏我确实很有天赋。不管什么名山大川还是宫殿楼阁,最多一盏茶的工夫我就能给捏成一坨渣渣,粘也粘不起来那种。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整个山头在红莲之火的舔舐下消失殆尽。估摸着天帝就算派人来查也不可能再查出什么了。九重天上有点常识的神仙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但凡被红莲业火□□过的地方,绝对再无半点生机。
谁还会想到这底下竟埋着蛊呢?
至于以后能否重见天日,那就要看它们的造化了。
我心里只顾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却冷不防身后一阵恶风呼啸而来。我本能地躲向一边,但随着粗壮的蛇尾卷来的疾风仍是险些将我推倒。
我心里不禁暗暗吃惊,这畜生几万年来果然也不是白活的,真真是成了气候!今天若是换作别的武神将来还不知被它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个,我不禁转过头四处寻找墨九玄。果然,他这状况往好处说也就是勉qiáng打了个平手。虽然受了点小伤,看上去有些láng狈倒也没吃什么大亏。虽然它俩个身形大小差不太多,速度也不相上下,但到底诅魇是有两个头的上古怪shòu,理论上说比他聪明程度翻倍。
然而奇怪的是,自我一出现,诅魇直接丢下他便冲我来了,四只血红的眼睛冒着凶光,张着血盆大口就接二连三地攻过来,恨不得一口吞了我的架式,好像那山dòng里藏的不是蛊而是它的蛇蛋一样!
我丝毫也不敢轻敌,在半空中不停地腾挪躲避它,而这畜生却像发了疯一样步步紧bī。若是按着我以往的xing子,通常会先放上一把大火让它冷静一下,随随便便拖上一时半刻的,都不用我动手它大概就七八分熟了,岂不省事?
但经历了一番事qíng之后,我再看这片青翠的山林时,却有些犹豫了。
我也曾经在这样的一片山林中修行,虽然只是个不起眼小仙,却被山林中众多花木鸟shòu、神仙妖怪所依赖。还有蓬莱,在九重天的尊神们眼中它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凡间福地,却也是我多少年来所向往的仙境。
对于天帝来说,这些都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随便动一动手掌便可将它毁了;就像我脚下这片青山,放出红莲业火将它们付之一炬很简单,接下来便是至少百余年寸糙不生,变成如北荒炎狱山一般的荒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