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瓴闻言执起案上玉瓶,戴于我颈上,又在我耳畔轻声道:“阿凰,这玉瓶便送你了。”我忙起身推辞道:“此物甚是贵重,瓴哥哥,我只是与你玩笑而已。”杨瓴双手摁住我双肩笑道:“为夫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要何物拿去便是。”我被他如此暧昧的言语羞红了双颊,伸手轻推他,道了句“你这不知羞耻的”,便抓起凰簪跑回母亲院里。
我与母亲处了一日,终是在她泪眼中带着她亲手为我做的女式深衣,随杨瓴回了长安。一路上我费尽心思套他话头,想知道他那另一重职责是为谁效命。杨瓴起先与我打着太极,最后终是对我无奈道:“阿凰,别问了,为夫不会加害于你。”
我固执道:“那我的姐夫一家呢?”
杨瓴像看怪物一样觑我:“阿凰,你的姐夫便是我的姐夫,你多此一问了。”
走了二十日,我回到了博望苑。杨瓴与我并肩立于侧门外,他看向我道:“阿凰,我应于中秋后回华yīn行冠礼,由杨侯爷替我先考为我加冠。阿凰,你可要来观礼?”
我点头道:“我当然想,不知长姊是否同意呢。要不……你行礼那日,我翻墙去寻英夫人,让她带我去!”
杨瓴刮我鼻梁笑道:“你明年亦要及笄,怎的还是如此顽皮,我可不想冠礼上来个不速之客。我且去求一求良娣,让英嫂子带你。”
杨瓴与长姊商议一番后,长姊同意了由司马英带我去观杨瓴的冠礼,只是严令我在去冠礼前不得再外出,免得我又被晒黑惹人笑话。我想到能去观礼,便噘着嘴应下了。
到得杨瓴冠礼那日,我早早起身,由长姊身边的内侍替我梳妆,穿上母亲为我做的曲裾深衣,按制打扮过后,我坐上马车往华yīn而去。
到得杨氏宗庙时,司马英已等在门外。她见我正装而来,笑道:“史姬打扮一番,还真是如花佳人,与瓴弟真真登对。”
我脸红道:“英夫人谬赞了。”
司马英遂携我步入宗庙,在西席坐下。我问她道:“英夫人,史姬冒昧问一句,尊夫的字可是‘子明’?”司马英点头称是。我又问:“瓴哥哥与尊夫同辈,不知他的字取了没有?”
司马英道:“侯爷心中应有计较,且待礼成后侯爷为瓴弟命字罢。”
吉时一到,只见杨侯爷与几位长者立于阼阶,杨瓴身着采衣,披散着头发从东屋行出就席,赞者上前替他梳头,用玄色帛布绾髻,而后加簪。杨侯爷为杨瓴戴上缁布冠,并念祝语。杨瓴双手笼于袖中,平举齐眉,庄重弯腰一揖到底,再下拜行礼。杨瓴身姿挺拔如松,平日里端方温文,今日一丝不苟之态更添威仪,我心里一阵悸动,对他不由生出敬重之意。
杨瓴回东屋换了玄服出来,他以往甚少着深色,如今见他一身凌厉,我不禁一呆。司马英在旁拉我,轻笑道:“我观瓴弟英武,史姬心里可是欢喜?”我脸上一红,忙低头朝司马英笑笑。
如是三重加冠后,便是醮礼。杨侯爷将耳杯递予杨瓴,杨瓴一饮而尽,又向宾客敬酒。而后侯夫人立于西阶下,代杨瓴母亲接下杨瓴奉上的ròugān。
我隔着衣领摩挲着颈间玉瓶正呆愣间,司马英对我道:“史姬,瓴弟字子恪!”我猛一回神,只见宾客与主人纷纷道贺,我望向杨瓴,他正好一双星眸扫来,与我四目相对。我向他做着“子恪”的口型,他嘴角微扬,向我眨一下眼,便又与杨侯爷一道去与宾客们说话去了。司马英笑道:“你与瓴弟……现在应称子恪,你们眉来眼去的,也不怕笑话。”
我有些害羞,遂问她道:“令尊的大作可是接近尾声了?”
司马英点头道:“史姬有心,家父著作大部已成了。”
杨瓴冠礼后我仍是被拘于院中,长姊让我过上一冬养回白皙肤色。如此一个漫长冬季过去,祓禊之后,母亲与兄长便来到了长安。我心疼母亲年岁已高还长途跋涉,陪了她好几日。
我的及笄礼定在了三月初十,初九的晚上我便被早早收拾好送回房歇息。我睡意全无,盯着案上玥直的信件发呆。忽而窗外轻风起,我心下一喜,忙奔至窗前。杨瓴闪身而入,我为他拭去额上微汗,问他道:“瓴哥哥,你怎的来了?”
杨瓴笑着环住我双肩,道:“为夫已有两月未见你,甚是挂念!可惜明日未能观你及笄,为夫今晚先替你绾一次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