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作者:净土梵音(32)

2017-12-26 净土梵音

  我站于庭中,彼时天黑yù雪,刺骨寒风阵阵刮来,我望着东屋不时被风chuī起的门帘,仿佛有团黑雾笼罩于东屋顶上夜空中,如同yīn谋般经久不散。

  我让长姊提醒太子务必小心谨慎,可没想到那伙如毒蛇般躲于暗处吐信子的小人,首先发难的对象竟是公孙家。不知是谁撺掇的公孙贺,他竟上书言愿意捕回阳陵大侠朱安世以赎儿子公孙敬声之罪。因着玥直曾告诉我朱安世早与江充一伙勾结,我知晓公孙贺已将朱安世捉拿归案后暗叫不好,连忙要出门去博望苑找长姊时,杨瓴拉住我道:“阿凰,已经迟了……”

  朱安世被捕那日便对公孙贺说:“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朱安世于狱中上书,言公孙敬声与太子的同母姐姐阳石公主表兄妹私通,并将木制蛊人埋于驰道以诅咒天子。皇帝大怒,下令彻查。太子另一同母姐诸邑公主,烈侯卫青的儿子亦是太子的表弟卫伉,皆坐诛。公孙父子死于狱中,公孙贺的左丞相一职由宗室中山靖王刘胜之子,涿郡太守刘屈氂升任。刘屈氂与李广利,乃儿女亲家。至此,卫氏一族于朝堂中的势力被消弭殆尽。

  征和二年的新年便在皇后、太子一家的惊惧与悲恸中静穆而过,我想起当初李陵一家的下场,心下愈加惊惶。

  三月底,王翁媭临盆,产下一子,母子平安。这是太子的长孙,在博望苑一片愁云惨雾中,也算是唯一可喜之事。太子将一面从西域进贡的辟邪宝镜挂到长孙颈间,长姊以丝线亲手编了一条七彩手绳戴到婴儿ròu嘟嘟的藕臂上。刘进和王翁媭一同谢过,一家人终是露出了些许久未有的笑意。当年还是博望苑家令丞的张贺,在我幼时曾向长姊提过他后,现已升至太子府门大夫,他此刻亦看着这孩儿,面露微笑。廷尉监邴吉,曾在鲁地与长姊和鲁王有过jiāoqíng,此次听闻长姊新添孙儿,亦不顾嫌疑前来博望苑探望。

  四月初,朱安世腰斩于东市。当晚,冯氏忽而提前发动,产下一子。彼时杨瓴当值不在家中,我遂请了产婆匆匆赶来。我于东屋守了一晚,冯氏低低的呼痛中似是用吴语叫着什么,我听得不甚清淅。天亮时我见冯氏母子已转安,便回屋歇下。走至半道上,我忽而想到,幼时被拘在定淘伎馆学艺时,有一吴地舞娘,其口音软糯,联想到方才冯氏所言,似是在唤着“安哥”?

  杨瓴于次日得信后家来。他于东屋处待了片刻,便回主屋寻我。我立于房门处,举目直视他,礼仪得体地请他坐下。我低声问道:“那朱安世,祖籍何处?”杨瓴垂眸不语。我复道:“他都死了,你就不能告诉我?”杨瓴叹口气道:“吴地。阿凰,你想做甚么?”我一听“吴地”二字,心下便不由自主狂跳起来。我抚住胸口定定神,道:“我要见玥姐!”

  两日后,我来到甘泉宫后山,见到了领着一垂髫小童玩耍的玥直。时值仲夏,那小童只着襌衣,上窜下跳,双腿十分有劲。我看到健壮的小弗陵,不禁心生喜悦。玥直见我已在左近,便装作无意引了弗陵往我这边跑来,弗陵与我擦身而过时将我手捧之物撞落地面。弗陵捡起那物一瞧,转头向玥直喊:“母妃快来看,此处有鞠球!”玥直快步走近,大声道:“陵儿竟捡到如此别致的鞠球,可要在此耍上一阵?”说话间她示意身后仆妇不需上前。那起随从只道是小皇子碰到个小huáng门寻着新鲜玩意,便随侍四周,玥直遂领着弗陵在我附近耍起来。我陪着小弗陵玩了一阵,见他一派天真,若非有众多仆妇随从在场,我真想抱起他。玩了一阵,有仆妇上前道小皇子需回宫用膳了。玥直便对那仆妇道:“尔等与皇儿回宫,这鞠球甚是别致,本宫与这小huáng门讨要制法。”

  我有些不舍地看着小弗陵走远,玥直将我拉至一旁,低声问道:“阿凰,急着寻我何事?”我问道:“陛下是否有抽调羽林,或于掖庭着优质之人,行斥候之事?”

  玥直抬眼看我一阵,方道:“确有此事。”

  “玥姐,你是从江充处得知此事么?”

  “江充有提过陛下曾于掖庭选拔人才……至于羽林,我并不知晓。羽林之事,你为何不问你夫君?”

  我凄然一笑道:“玥姐,我还有一事相询,请你务必告诉我。”见到玥直点头,我问道:“陛下初次见你时将你双掌掰开,他可有牵起你手,赞你双手美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