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间屋子,与宫里的任何一间屋子都一样,是半夜,可屋里没有开灯,除了外面映进来的雪色,就只有满屋子飘飘dàngdàng着的药味。从凌素宫经过妖眼到这里,整个过程,也不过眨眼一瞬而已。妖眼未收,妖物来不及逃,也就是说,眼前这人,就是她与空木找了许久的妖物。
“终于藏不住了么?”她问。
那人低低一笑,而后极嘲讽极自信地抬起了头来。
宣成魅心猛然一滞。
——他,竟是谢赟!
怎么会是他呢?他时常在她身边出现,若是他,她早该有所感知才对,就算他用了噬魂夺身之术,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出端倪,可……
“宣姑娘果然不简单!”
思索间,对面人已抹着嘴角站起身来。他与往日唯一的不同,就只是今日的他没有背药箱,也没有提药碗。
“谢大人言重了,我若真不简单,就不会任由你为非作歹这么久!”
“为非作歹?”谢赟笑了,“宣姑娘以为,我辅佐皇上,替他除这宫中妖物,是为非作歹?”
宣成魅亦冷冷一笑:“妖说捉妖,谢大人不觉得可笑么?”顿了顿,“更何况,你所说的妖,是不是妖,你心里不清楚么?”
“宣姑娘误会了!”谢赟仍是从容,“下官所说的妖,可不是宣姑娘,也不是空木大师!”
宣成魅一惊。
是了,空木被妖物所缠,是他堂而皇之地在三皇子宫中上演了一出捉妖的戏码之后,那一夜,与他一直演戏的,还有莲妖。
莲妖道行低,根本不可能在这样段位的妖面前耍手段,也就是说,他们的一切打算,都袒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早在我们进宫以前,你就识破了莲妖的术法?让我们进宫,不过是想和殷桓唱一出双簧,引我们入瓮?”
是了,初来皇宫之时,殷桓就从未有过对妖物的担忧。就是在首日的御书房中,也只糙糙下了命令了事。而那之后,空木平白被妖气封了心脉,此时想起来,那妖气,应是混在谢赟熬的那碗药里吧?后来三皇子宫中着火,也是因殷桓认定空木是妖,虽然当时,是莲妖匿身在场。现在想起来,当时,貌似是谢赟最先发现了chuáng边的异样,凑到殷桓旁边说了什么之后,殷桓才忽然间神色大变。再之后,她要为空木养伤,木兮不愿他们去玉怜轩,也是有了谢赟的提议,他们才将错就错选了空置的凌素宫。
这些,但凡她细心一些,都本该能看出来的!
“宣姑娘说得没错!”听她如此问,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qíng,仿佛自己悉心培养的人终于开了悟,“从莲妖第一次来宫中闹事起,我就全看在眼里。我本来准备就地把她吃掉的,可好巧不巧地,她闯去了玉怜轩。宣姑娘知道,皇上对玉怜轩,一向重视!”
“所以……你就故意设下这局,明着请我们来捉妖,实际上,是想让我们名正言顺成为你的食物?”
“也不完全是!”谢赟道,“依皇上的意思,该将你们几人挫骨扬灰,而我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可惜……”他失望地摇摇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就在计划顺利进行的时候,他居然把你认成了安怜,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和她……到底是哪里像了?”
那神qíng,那语气,已全然不是平日温厚细心的谢太医了。
“因为他把我认成了安怜,破坏了你的计划,所以你才暗地使手段?”
谢赟回:“说的没错!”
“也是因为如此,你才会给身为和尚的空木,安上一个妖物的身份?”
谢赟低笑:“宣姑娘很聪明!”
“可我有些不懂,宫里那么多人,以你的身份,随便吃一两个人,不是很简单的事么?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刚刚的笑意僵在脸上,谢赟抬起头,脸上不无失望:“宣姑娘以为,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伤人杀人的妖么?”
宣成魅一笑:“不然呢?”
他摇摇头:“若不是宣姑娘与空木大师惹了殷畅,非要查出他的病因,我做我的太医便好,根本不会多此一举!”
☆、金殿成筑恶妖坟,孤身入神有人问
他这一说,宣成魅瞬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