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旁边空木忽然道。
那一行人停住脚步。
空木又道:“可否请二小姐留步?贫僧有些问题,想请二小姐解惑!”
“若是如此,便让她留下吧!”回话的是薛老爷。
薛清莲身边的丫鬟应声,将她扶着转过身来:“空木大师,您若有事,便问吧!”也不知是专程所为还是恰恰好,薛清莲正对着空木的姿势,就像在与他行着标准的大家闺秀礼。
“不知二小姐,可还识得贫僧?”
薛清莲没有答,她始终目中无光,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痴痴然看着空木所在的方向。
空木bī近她一步:“不知二小姐可还记得,那日白玉桥上,二小姐曾说,世上最难揣摩的是人心,而世上最难解的,亦是人祸?”
“人祸?”薛清莲抬起眼来,她似有了些兴趣,先是沉默着思索片刻,后扬唇一笑,欣喜道,“人祸,人祸!对啊,是人祸!”
“敢问二小姐,此话……当何解?”空木眉拧得更深了些,他额起青筋,眼蕴火光,看向薛清莲的目光炯炯,似要将她看个透彻。
薛清莲一惊,吓得往后大退两步。她缩着身子,颤着唇,抖抖索索地似要说些什么,可绕到嘴边也只是一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样的状态,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来。
空木让她走了,在出门前,他仍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可一如之前,他什么都没能发现。
宣成魅心觉好笑,问道:“怎么,你现在还觉得她是小妍么?”
空木本在疑惑,听她这么问,他摇头道:“不是!”可他眉头却皱得恨不能比山还高。
之前碰见薛清莲时,她说薛府有两位小姐,一个疯了,一个痴着,可她却进退有据,说话得体,他们便全未往这上面想,只在猜她行为诡异,大约是有着非人的身份。可今日,她一出现,就推翻了他们所有推测。
宣成魅心里清楚,若非能一眼看出她不是鬼,她定也会被那个故事带着往“她是小妍”的路上走了。
“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空木默了一瞬,掷地有声道:“去查小妍的坟!”
“什……什么?”人间讲究入土为安,挖坟掘墓这种事,一向被视为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然空木却没有解释,他将话说完,便跨步朝前走去,宣成魅无奈,只得在后紧跟。
他们没有走大门,而是翻了靠后的院墙出去,一来是这里离城郊近一些,二来,是空木不想被人知道他出去过。
很快,两人就到了城郊。那是一片小树林,里面随意生长着许多杂糙,周围也无甚人家,像是鲜少有人来的样子。
他们寻到一棵柳树边,它周围cha着几根香柱,柱上沾着些黑灰,前方半尺处,还放着一个火钵,里面零星散着些未烧尽的纸钱边角。
想来,这就是那埋着小妍的柳树了。
空木顿住脚步,朝那树深鞠一躬道:“打扰了,可有些事,我们得查证一下!”说罢,他掌心已蓄积了力道。
宣成魅一惊:“你……你想做甚?”
空木道:“自然是要挖坟!”话未尽,术已出,他一掌打向那柳树根部,接着便听一声钝响,周遭的沙土溅起了两人高,而那柳树,则狠狠一晃,后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你……”宣成魅彻底惊住了,她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一个和尚?”
平日若她这么说,他定会与她好生“聊”上几句,然这一次,他却只蹲下身去,极简短地反问道:“我记得,可和尚又如何?”
宣成魅默了。她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该惹他。她退到了一旁,而他则在树根旁忙碌地扒拉着那一抔土。
两人默然无言。
他挖了小半个时辰。
宣成魅凑过去,他已将坑挖出两尺,里面肆意散落着将腐未腐的绢纱,还有几支泛着微光的金钗与珠串,而正中,则躺着一具带着腐ròu的白骨,此时正散着难闻的恶臭。
“怎么了?”她捏住鼻子,小心探着空木口风。
他已停了手,正蹲在坑边,两手搭在膝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