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被藤蔓抓了。
这次的藤蔓比上次要粗很多,更像是触手,一接近她,便分离出无数的细枝,从四面八方携裹而来,她又惊又惧,各种术法乱丢,却没有一个能伤得了它。
她别它带到了山dòng里,她从不知薛府的后山上竟还有dòng,纵是这次来过,她也不知它入口在何处。那藤蔓的速度极快,她不过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便看到面前燃着一个红彤彤的火炉,上面架着一口铁锅,甜腻的味道,正从中源源不断地飘出。
她想逃,可那藤蔓却将她往那口锅里推。她yù哭无泪,虽然她见识少,并不知这锅有何效用,可这种qíng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她若进去了,她的小命就没了。
正百感jiāo集间,耳畔响起一声佛语,紧接着,一道金光覆盖而下,地面猛然一震,耀眼的火星登时四散撒开。那藤蔓缩了一缩,而后松开她,蜷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她亦觉心中有些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连喘气都格外费力。
这佛语和金光自然来自空木。彼时他感知到了妖气,遂在山边布捉妖阵,念捉妖咒,刚刚好,救下了这只莲妖。
故事讲到这里,空木顿了顿。宣成魅正撑着头听得入神,见他停下,她抬眼道:“嗯?这样就完了?”
空木没有答话,只兀自端起茶杯,一口将里面的热茶饮尽。
宣成魅放下手,捏出一个小诀,将井中水引来,将已见了底的茶壶添满。
“我觉着吧……你是不是偏题了?”
空木挑起眼:“偏了么?”
“偏了!”宣成魅回得笃定,“虽然你故事讲得很好,可你一直都只在讲那莲妖,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想知道她的事!”
“那你想知道什么?”空木弯出一个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这个我一开始就说了……”宣成魅有些无力,时日头正盛,树影正浓,她将掌心蕴出热度覆在壶底,悠悠然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发现你娘的棺木有问题的?”
“你说这个啊……”空木的嘴角弧度更深了些,“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确定,可既然大小姐这么说了,我便姑且试一试呗!”
“大……大小姐?”这府里能被称作大小姐的,唯有薛清羽一人,而她,早在空木进府以前,就已疯了。
然空木却未直接回答她,恰逢壶中水被烫得温热,他将它提起,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且一并又讲起了另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从他见到薛清莲开始。
之前说了,他一直认为薛清莲是小妍,无论宣成魅怎么旁敲侧击,无论他遇到多少只妖,他都从未动摇过这个想法。然昨日,薛清莲却以二小姐的身份出现,且让他看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她,这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bào击。
即便如此,他还是怀疑她是小妍。对此宣成魅很是不能理解,她同样不能理解的是,之后,为证实他的猜测,他跑去挖了小妍的坟。
诚然,最后结果是好的,小妍的尸体已正常腐烂,说明她已弃了阳世下了地府,不可能再为鬼乱世,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排除掉这个选项,可宣成魅不知,薛清莲是小妍,和挖小妍的坟,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因果关系,就算小妍当真尸身未腐,那也只能说明她成了游魂,跟薛清莲也很难划上等号。
可偏偏,空木不这么认为。
挖完坟后,空木的认知坍塌了,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接受小妍已经离去,而薛清莲只是薛清莲的事实。其间他神思恍惚,然他对真相有着执念,于是接下来,他又做出了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他跳了湖。
他解释说,那是因排除掉薛清莲,又排除掉小妍,这府里能被怀疑的人所剩无几,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只莲妖,可那莲妖又将自己撇得一gān二净,他为验证她的话真伪,这才一时冲动之下跳了湖。
他想以她的视角看世界,想看看,这里是不是一只妖的长居地,而那只莲妖,是不是当真没有根,也想看看,静夫人是不是当真死在这里。
☆、双影沐月良辰羡,夏薄日斜美景前
空木的意思是,倘若这妖的来历有问题,或者她嘴里有一句假话,那她与他说过的所有话,就都不值得信,而一个人要撒谎,一定是为了隐瞒某些东西,这样一来,就可以基本判定,这薛府里的事,与她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