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比她更可怜,说的是在薛夫人名下,可薛夫人待她,从没有半点母亲的感觉。她就像被弃养的孩子,全不似薛清莲,至少还有个静夫人疼着。可她对她,从来都像亲姐姐一般。
如此又过了几日,薛夫人没了动静,静夫人也消停了些。薛府重又回归沉寂,可忽然有一天,夜已黑透,星落满空,薛清莲将得了她未婚夫的信件,yù要与薛清羽分享时,却远远地听到两人争吵之声。
夜晚的薛府很安静,故她一听,便知那两人一是薛夫人,另一个是她的母亲,静夫人。
她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正好看到薛夫人拽着静夫人手腕,两人拉拉扯扯地在白玉桥的栏杆边,静夫人道:“夫人这是想做什么?趁老爷不在,排除异己么?”
薛夫人已在气头上,一听这话,瞬时火冒三丈。她扬起手,恶狠狠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就凭你的所为,我就算现在就将你浸了猪笼,老爷也定不会怪我!”
“夫人此话过了!”静夫人将脸扬起,迎向薛夫人掌心,颇有些挑衅的意思,“我怎么就不要脸了?难不成,像夫人这样有过几个男人的人,就要脸了么?”
“啪!”她话未落下,薛夫人的手已打在了她脸上。她指着她,连手指都在颤:“你你你……你竟敢……”
静夫人仍不肯示弱,她捂着脸,更为嘲讽道:“或者,像夫人这样,在外留一个小杂种,才是要脸的?”
许是这话戳了薛夫人痛处,她眼一瞪,脸一红,手上一个用力,便将静夫人推得往后大退几步。静夫人自是不肯认输,两人扭打在一起,一边打,还一边相互骂着。
薛清莲看得心惊。她忙加快脚步,想要去帮帮静夫人,可未等到她现身,便听“啊呀”一声叫,静夫人已侧翻到了白玉桥外。她抠着栏杆,勉力想要稳住身形,可她的姿势太让人难受,而她一直娇生惯养,抓着栏杆的手根本没有力气。
——她掉进了河里。
她掉下去时,栏杆上还沾着她的血,星光一照显出妖冶的红,而她看着她们的眼光,有不甘,有恐惧,还隐约夹带着恨意。
☆、潋滟chūn水刺骨凉,迢迢夜星灼眼伤
在栏杆边,静夫人挣了半盏茶的时间,但凡薛夫人有一点救人的心思,她就不会掉下去,可事实上,她只默然在桥上看着,仿佛眼前人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薛清莲看得心焦,她努力想要跑过去,可隔得太远,她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静夫人不会水,于是掉进水里后,她连扑腾都没有,就那样直直地沉入水底,再也没能浮起来。
“你就当真……这么容不下我娘么?”问出这句话时,薛清莲连唇都在抖。
“我没有容不下她!”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这句话是吼出来的,从小长到大,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qíng绪,“她到底得罪了你什么?她连爹的宠爱都没有抢过,你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我说了我没有!”薛夫人的态度一贯qiáng硬,说的话也一贯冷漠,“就算她真丧命于此,也是死有余辜,怪不得谁!”
“你……”薛清莲难以理解,她往后小退两步,指着面前人道,“你真是个疯子,你这样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未待薛夫人回答,她已转过身,跨过栏杆径直跳进了湖里。
chūn水刺骨凉,夜星灼眼伤。可晃晃悠悠的星光下,同样晃晃悠悠的清水里,她找了半个时辰,还是没能找到静夫人。
她的恨,便是在这一刻开始扭曲。
她回到岸上,薛夫人问她:“可曾找到你母亲?”
她摇头,神qíng木讷又呆滞。
薛夫人轻叹一口气,以一种极少有的,慈母般的语气说:“莲儿……或许我这样说,你很难接受……可……你娘她……她真的不无辜!”说着,她还抱住她的头,让她湿淋淋地靠在她肩上。
可她不知,那时的薛清莲手中,已有一颗碗大的石头。那是她在水里摸到的,它已被水冲得极为光滑,全身没有半点棱角,纵是她用力握着,也没感觉到丝毫痛感。
她仰起头,问道:“我还是想知道……我娘……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