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握缰绳,迎风而立,背朝悬崖,与她面面相觑。
他不禁勾起嘴角,目不斜视,莞尔一笑。
四周的弓箭手拉开弓,齐齐对准了沈越。
景熙帝骑在马上,他侧头低声问她:“婳婳,放箭吗?”
萧婳的双手微微颤抖,她爱不得,恨不得。
她既不愿他活着,又不想他死去。
须臾,萧婳哑声道:“萧婳愿奉令承教。”
景熙帝原本也没想大肆进攻南疆,造成百姓的生灵涂炭,他只准备夺回邠州城,挟持天子拿回冰息,如今他样样在手,本就是没什么继续jiāo战的意义。
可他就是知道,对面那人,一定没少让婳婳受委屈。
此番举动,便是为他的皇妹,讨一个公道。
短暂的缄默无言后,景熙帝抬手,厉声道:“撤!”
萧婳与景熙帝齐齐掉转马头,遂麾军北上,班师回朝。
沈越看着她的背影,澄神离形,心如刀割。
在心里默默地叨念了无数次,婳婳,婳婳,婳婳。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便朝着她的方向,撕心裂肺般地大吼了一声:“婳婳!”
萧婳的脚步没有停,山间的回音,越来越小。
她听到了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可是,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她抬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支步摇,向后远远一扔。
她愿,qíng断于此。
她的身后,是暮江山的断崖头。
她与他在这相见,也与他在这分开。
她今日走过的地方,便是她来时的路。
甚至就连日落的样子,也来凑了巧合的热闹。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暮江,江面上波光潋滟,耀眼地让人迷醉。她好似又瞧见了那个骑着白马,身着白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那个男人。
那个让她动过心的男人。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他戏谑地看着她道:“你,便是靖柔公主?”
接着,他朝她伸出手,柔声对着她道:“你下来,朕带你看看南疆的风光。”
小公主勾了勾嘴角,这三年的暮去朝来,皆已成了她的,昨日旧梦……
永别了沈越,也永别了南疆。
永别了那么美的暮江河畔,也永别了那么美的熠熠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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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站在暮江的断崖头,他既无法前去,也不舍远走。
他看着她放意肆志的背影,竟感到了如释重负。
他终究啊,还是失去了她。
他明知他今日会得了败仗,会失了他曾挥洒汗血才拿下的邠州城,他甚至知道他有可能会失了xing命。
可他依旧是来了,他御驾亲征,站在她对面的那头。
她面色如常,眼睁睁地看着他溃不成军,看着他节节败退。
他唤她的那声,他不知她听见与否,却也望见她没再回头。
可他不怪她狠心,他唯怨自己当初没有对她再好一些。
他心知肚明,他活该。
他恍然想起了从前听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若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什么叫爱,那么老天便会派一个人来教你。
曾经的他,一笑置之。
如今想来,萧婳,便是上天派来的那个人吧……
只是,她教会了他,却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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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熙帝一路北上,不到半日便抵达了定州,还未来得及歇息片刻,便火急火燎地进了一家客栈。
萧婳随后跟进去,朝里一望,立马傻了眼。
这……怎么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屋外层层官兵守卫,她本以为里面会是朝中重臣,却没想到她竟然见到了一位娇美的妇人,和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不是说……她的皇嫂还尚未清醒吗?
可……这又是谁?
不过片刻之后,萧婳的眼珠子惊地就快要掉下来了。
她那整日凛若冰霜的三哥哥,竟然将那婴儿轻轻抱起,缓缓地摇了起来……
景熙帝:“婳婳,这是你的侄女儿,朕的长乐公主,萧念笙。”
萧婳也是当了娘的人,如今一见到她皇兄的孩子,那打从心里的喜欢,便是她想藏都藏不住。
她上前逗弄了一下,便将目光放到一旁的娇美妇人身上,她轻声道:“皇兄,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