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作者:白日上楼(251)

2017-12-29 白日上楼

  那股不屑、轻蔑,混合着失望的神色扑面而来,苏令蛮征了怔,立时又好笑地掩唇笑了起来。

  “当初郎君为阿蛮指了一条明路,阿蛮信之从之,千里迢迢来了京畿,可惜一头雾水、独木难支,如今有一株粗壮的乔木愿给阿蛮攀附,阿蛮便是顺势攀了又如何?”

  “阿蛮一不偷二不抢甚至不做人妾室,哪儿就不堪了?”

  “还是说……威武侯嫉妒了?”

  “笑话,本侯如何会嫉妒?”

  苏令蛮的似笑非笑激得杨廷险些跳起来,便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此时胸中仿佛被戳破了的羞耻感究竟从何而来,只心中哀叹,果然是十丈软红里出来的媚色入骨,连他都着了道,竟做了这许多失常之事。

  他抿了抿唇,看着她决意要板一板她的想法:“天行健,君子以自qiáng不息,为何要做柔弱的藤蔓——”

  苏令蛮打断他:“郎君想岔了,阿蛮不是君子,只是个没甚权势毫无人脉的弱女子,做不了参天大树,斗不过权势滔天。”

  “威武侯你自出生起便高人一等,如何能明白即便奋力挣扎,依然只能徒劳在泥淖里翻滚,被人一指头摁着起不来的痛苦?”

  仿佛过去存了无数年的委屈一下子随着记忆翻滚、发酵,直至涨cháo,泪水通过唯一的出口往外冒,和着仿佛无止尽的委屈一起跑了出来。

  苏令蛮狠狠擦了把脸,侧过脸不yù再在此人面前示弱:“郎君既不曾经历过,又如何有何立场来指责阿蛮?”

  小娘子泪眼盈盈,眼眶与鼻头一并红了,巴掌大的脸看上去可怜巴巴,极像杨廷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猫。

  “谁说杨某不曾经历过?在二娘子眼中,是否所有人必定人生幸福,比你顺利得多?你暗中窥探揣测着旁人的生活,然后再对比自己现状,好有继续自怨自艾安慰自己的理由,这便是你的人生?”

  杨廷毫不留言的话扑头盖脸地朝苏令蛮劈来:“你只看见旁人人前显贵,可曾见过那人背后的努力?若说惨,那黑炭头不惨?一门死绝,只靠一个男丁撑户,不惨?绿萝幼年失祜,双亲俱无,便不惨?”

  “便是杨某……”

  他顿了顿,未尽之语便被生生咽了下去,苏令蛮被他的歪理气笑了:

  “阿蛮何时自怨自艾了?”

  “照郎君这般说,个人的苦难放大到整个百姓中,也不过是小小一粒辰砂,可谁会因为这属于大世界的辰砂,便忽略过自身遭受过的苦痛?”

  言罢,苏令蛮摆摆手道:“说歪了,我不与你争辩这些,没甚意义。”

  “那你还想做黑炭头的藤蔓?”杨廷今日是揪着这个为不放了,苏令蛮气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苏令蛮态度恶劣地简直像是在对着杨廷鼻子呐喊:“gān你屁事!”

  杨廷胸膛那股子火苗一下子窜的有十丈高,止也止不住,怒火将理智烧没,神经一下子崩断了,伸手便以雷霆之力钳制住眼前细瘦的脖子,大半个身子压了过去:

  “不gān我事,恩?”

  声音清冽,如叮咚冷泉,他冷冷看着她,面庞若冰雪铸就,触之生寒,与之形成奇异对比的是,双眸中拔地而起烈烈燃烧的冲天火光。

  苏令蛮冷冷地直视着他,怒火几乎要冲出眼帘,双颊生绯,即便如此láng狈,依然美得惊人:“gān卿底事?”

  置于身旁的两只手一掌便毫不留力地击了出去。

  这些日子来的吐纳之法显然还是颇见成效的,这一掌带着暗劲汹汹朝杨廷胸前袭去,杨廷面色不变,右掌伸手便揽了她细瘦的柳腰,月白色宽袍打着转,像暗夜里开出的一朵花儿,旋身便躲了过去,直接朝chuáng榻上压去。

  苏令蛮惊“唔”了一声,杨廷的武功路数明显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她双手被桎梏,双脚被镇压地被他困在胸膛与chuáng榻之间。

  “你想gān什么?”

  杨廷默默看着她,视线艰难地从她唇瓣上滑过,硬声道:“你不许与楚方喧来往。”

  出口的话,是生涩而不自在的。

  “凭什么?”苏令蛮嘲讽地看着他:“郎君是我阿爹,还是我阿娘?还管着我与谁在一块?”

  “连我阿娘都没管得这般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