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廪生对这等风流韵事最是兴奋,眉飞色舞道:“听说是个绝色。”
杨照略嫌苍白的面上露出点兴味来,心道:不知与那日萍水相逢的小娘子比起来,两者谁更美上一些?
国师府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并辔而驰,一辆二驱,一辆五驱,在白鹭书院先后错了开来。
墨如晦有先皇特许的五驱特权,自书院后门长驱直入,她耷拉着眼皮,吐了口瓜子皮,懒怠问:
“小师妹,紧张了?”
自国师府出来,她这胆大的小师妹便一直僵了个背肃了张脸坐在她这五驱车上,小脸都快白成纸了。
墨如晦蹙了蹙眉,难得自我反省是否将小丫头bī得太紧,待要假惺惺安慰上两句,却见那泛白的小脸又恢复了原样。
苏令蛮深呼一口气,她这人便是如此,越到临事前,反倒越不怕事,眨眨眼道:“方才还有些紧张,现下好了。”
“吁——”一声,车内探进来一张皱巴巴的老人脸。
麇谷居士拉长了脸口不对心地道:“阿蛮,莫要丢了师兄的脸。”原先想好的安慰,却是一句都没说上来。
“得了,不会说话就别说。”
墨如晦神气活现地瞪了他一眼,待下马车之时,又恢复了老态龙钟的模样,打发苏令蛮去与同窗集合,一边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由麇谷居士搀着向考核场而去。
远远的,尚能听到麇谷的发问:“……大师姐,你何必将这事搞得这般大?倒是苦了我家阿蛮。”
“莫成日里你家阿蛮你家阿蛮地叫!……宵小暗中作祟,不如推波助澜一回,是家鹊还是凤凰,就看这一遭喽。”
苏令蛮停驻半晌,方摇头离去。
“噹噹噹——”
三声巨钟长鸣,高篷之上,除开辈分大些、权力顶尖的几位,譬如杨宰辅、王右相、静安静月公主等,其余人纷纷恭敬地起身,向场中一位高龄女子行礼。
墨如晦点了点头:“老身已是世外之人,不必多礼。”
声音缓而平,却仿佛在每一个人耳边流淌,墨如晦以声震人这一举行来,些许态度不够恭谨之人亦是带上了敬仰之色。
杨文栩拱了拱手呵呵笑道:“国师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老了,老了。”墨如晦摆摆手,见其余人亦想说,gān脆摆摆手道:“此行重点可不在老身这里,且看一看这年轻一代如何罢。”
她笑眯眯地瞥过杨照所在角落,乐呵呵地不肯再说话。
杨照神色一凛,只觉仿佛是被猛虎盯住一般,寒毛直竖,房廪生见他面色讶道:“主子怎么了?”
杨照心跳如鼓:明明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方才那一瞥,却好似看破了他行藏。他一边试图抹去心头这丝怪异的感觉,一边摇头道:
“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廷:我在哪里?!
第135章 诡计多端
“咚——”
一声长鸣, 考核正式开始。
白鹭书院服紫者四十六人, 以王文窈为首鱼贯而出, 不论相貌如何,这仪态、气度俱是万里挑一, 场上不论小郎君还是老郎君,甚或小妇人、老妇人, 俱是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最后一抹chūn水绿缀在队尾, 款款而来。
场上的纷扬喧哗突然一滞。
这一色浓重的龙胆紫里掺杂着的那抹新绿,便似夏日清晨最宜人的一道凉风, 燥郁街头最舒慡的一碗清茶,只一瞥, 已深深刻入眼底。
小娘子纤纤细步,如若柳扶风,偏自有风骨, 行处若置身于玉殿华堂之上,芬芳自来。这一步一步踏来,便仿佛踏在人心头之上。
杨照攥着座椅的拳头“咔啦”作响,水绿仿佛自眼里穿入心脏, 让他深呼一口气。
原来,原来……
也该当是她!
“阿阳,她便是阿廷与楚方喧争夺之人罢?”用的是问句,口吻却是笃定,chūn水绿一贯是白鹭书院低阶女学生的制衣,最是朴素。
杨照想不出旁人, 心底又觉得理当如此。
当日书斋一别,三余月来,这位小娘子便好似被jīng心雕琢过的璞玉,本便貌美惊人,此时更透出一股惊魂夺魄来。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至于队尾,只觉得:她有这般美貌,便当真狂妄些无知些,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