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打岔登时让方才还噤若寒蝉的百姓们回过神来。
苏令蛮往旁瞥了一眼,恰见卢晓景朝她挑衅地一笑:“苏……二娘子?果然是长了副好皮囊,怪道男人欢喜。二娘子别介意,我便是心直口快了些。”
苏令蛮却不知何时“心直口快”成了贬义,嗤地一笑:“卢娘子连这副皮囊都没有,也只能任这娟帕落地了。”
“那你丢一个试试?”
苏令蛮才不yù这般行事,却见苏玉瑶翘了翘鼻子:“丢就丢。”
也不待苏令蛮反应过来,便扯了她袖中帕子牵着她手往下一扔,粉色的娟帕蝴蝶般翩跹往下打着转,眼见要落到第四五排的几位千夫长面前。
几位千夫长抬头一眼便见窗口半露出一张明媚娇艳的女儿脸,正怔愣间,却见明明已快行出望月楼地界的威武侯一踢马背,人已经飞跃而起,如大鹏展翅一般跃至后两排,旋身便接过了帕子,足间一点,又轻飘飘飞回了马背——
身手之矫健优美,接帕之利落gān脆,配着那古井无波的俊脸,实在是冲击力巨大。
临街两旁挤挤挨挨的百姓立时便鼓掌喝起彩来,也不知是为了这身手,还是这韵事。
苏玉瑶已经大笑起来,探出头对卢晓景道:“卢娘子,看看,这便是皮囊的作用!”她不知阿蛮姐姐与威武侯两人冷战许久,自当威武侯是二姐夫,见卢晓景要来分一杯羹,自摆出了一副战斗姿态。
苏令蛮却不由回想起方才威武侯接过帕子一瞬还抬头望她的场景。
那眼里含着一团熊熊烈火,可火里还藏着冰,一眼便让她心头乱颤,半晌才回过神来,听耳边杜文德讪讪搭话,略敷衍几句过去,眼尖红樱跑远了,才退回了窗内。
旁边卢晓景受了这么大难堪,也不行“心直口快地”
苏文湛张罗着让望月楼上了一桌好菜,一桌在堂食,一桌在包厢,苏令蛮与三位小娘子自在包厢进食,奈何苏令蛮食之无味,略略进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罗意可瞥了她一眼:“方才还说威武侯瘦了,照阿可看,阿蛮姐姐也瘦了不少。”
苏令蛮抚了抚脸,瘦一些的脸颊更显得风姿楚楚,平添了些怜人的风致,“是么?”
苏玉瑶几乎日日与她呆一块自然看不大出,见罗意可点头,仔仔细细瞅了一眼:“是啊,这眼睛更大更好看了。”
眉间一缕清愁,人仿佛突然完全长开了似的。
从前还有的一点青涩,此时却似艳艳花开,芬芳已来。
下午惯常消食逛街,苏令蛮走着走着便行到了仁济药铺,先是去买了那一百铜钱一个的月事带,见苏玉瑶咋舌:“阿蛮姐姐,你用的可真不差。我阿娘只肯与我买那六十铜板一个的,说药水是一样的,就缎子差一些。”
苏令蛮低眉浅笑,唇间含着的韵味竟让人看呆了。
“后边那姓杜的呆子还跟着呢。”苏玉瑶朝后看了看,苏馨月给了她一个栗子:“瞎沁什么?杜郎君哪是你能胡乱编排的?”
苏令蛮无奈笑笑,四十无子方纳妾的规矩,于她这等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来说,确实正正好。奈何心下纠结往复,实在没甚心思考量,只略过了脑子,便不去想了。
几人又逛过千金坊,千金坊有一个算一个的贵重,苏令蛮略看了看便过,而后是羽衣坊,秋日已至,夏装已经搁置,没有哪家贵女会回头去穿chūn装,苏令蛮不愿多耗鄂国公府钱财,自然还是自己添置几件更好。
奈何这回苏令蛮看中的几件都太贵,一件五百两,通身上下由极考验人的绣艺在全身裙琚上绣上暗纹牡丹,一动便如牡丹花开;一件需一千两,明绡纱制的拢烟裙,色如chūn水,如烟如雾。
苏令蛮来前阿娘虽塞了大笔银子,可也经不起这般花销,只打算随便拎两件便宜的收了,却被苏玉瑶阻了:
“阿蛮姐姐既然是不欢喜,府内针线上人每季也会新做两身,不如便莫làng费了。”
几人逛过羽衣坊,除了苏馨月买了三件大红衣裙,苏馨月、苏令蛮都未买,其余铺子逛个遍,便又踏着日头回去了。
鄂国公府与庆国公府gān了一架,许多旧时的关系都用不上了,鄂国公忙得焦头烂额,到落钥之时才与三老爷一道回来,最近他与蓼氏颇有些王不见王的趋势,又去了姨娘房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