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绿萝问道。
“是我。”
蒋思娘的声音。
苏令蛮在院里听得真切,心下奇怪,示意绿萝先开门,只脸色不大妙,毕竟谁人被那般说过,还能摆出好脸才是好修养。
蒋思娘进门时,眼眶仍是红的,面上神qíng却缓和了许多,当先便一句道歉:
“阿蛮,方才对不住。”
“师姐……口出恶言,其实并未如此作想。”
苏令蛮注意到她原来乌黑的鬓角泄出了一点白霜,蒋思娘深深地躬身下去,歉意十足,“师姐知道你们在。”
若蒋思娘兴师问罪来此,苏令蛮还晓得如何应对。
可方知道这一段过往,又知道那毒并非蒋师姐有意致此,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杨廷可没她这般好说话,信步走了出来,冷隽的面上十足的不客气:
“师姐方才如此编排,以为一个道歉便过了?”
第168章 qíng比金坚
确实是大错特错。
便蒋思娘素来是个xing子任意的, 待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也仍不免老脸羞红,哒哒地跑来致歉。
对阿蛮这个小师妹, 她初时抱着敌意, 纯粹是因麇谷为着她破了“不医妇人”的规矩——这一切不过源于女子天生的一份排外xing,可到底同门, 当年她既能与麇谷qíng意想通,骨子里自然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居士瞧着阿蛮顺眼,她相处久了,亦觉得这丫头极是不错。
只到底心里有根刺,在麇谷问话,开口闭口地庇护阿蛮时, 便忍不住口出恶言爆了,若要真说恶意,那确实是没有的。
何况被这么两个足以当儿女的小辈听去了陈年老事, 本就面子挂不太住, 此时杨廷冷言,蒋思娘讷讷地颔首:“该当……如何?只要小师妹说来,师姐无有不应。”
苏令蛮这人,对着真心待己之人,总是硬不下心肠, 杨廷看她眉眼舒展开、半点不介意的模样,不免暗地为这心大的丫头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当了恶人:
“其实对师姐来说, 也不难。
“阿蛮当年因胖症所苦,师姐这毒,可还记得如何给人、给了何人?”
若杨廷问的是旁事,蒋思娘许答不太上来,毕竟八年委实太久,可这事,对她来说也是件新鲜事,记忆犹新。若论起来,这毒……还来源于一个赌。
那时正值大师姐寿辰当日,她与麇谷见面难免又是一场大吵,身心俱伤之下便去清风楼买醉,微醺之时,撞见了一个同来买醉的妇人,这妇人一身的厚膘ròu,比寻常女子大了有半个,厚脸肥唇,十分的不好看。
“我本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喝闷酒,清风楼的生意从前亦是十分火,那妇人没寻着位置便来拼桌,两人说道几句,师姐便知道也是一个qíng场失意人。”
那肥妇人有一个好嗓子,叙起往事惹人生怜,她与夫君原也是qíng投意合,奈何成婚生过一子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发了福,莫说从前楚楚,人人见了都会嫌恶上几句,用她夫君的话来说便是“称一称还能炸出好几两油”。
世上何人不爱色?
有几个能当真透过那副皮囊窥到绝好的内里?
这夫君自然而然地便移qíng,与外边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那寡妇长得风流俏丽,肥妇偷眼瞧过,有一副细腰长腿,据闻不是个好的,可奈何郎君欢喜?她夫君便yù休妻另娶,连新得的儿子都不要了,只想着与那寡妇双宿双栖。
“那肥妇人边哭边打嗝,看着要比我láng狈一千倍。”
蒋思娘说起这事便有些讪讪,那时她心里苦闷,碰上一个更苦闷的反倒觉得有了安慰,心生恻隐,听那肥妇道:“他们如今是qíng比金坚,使得我这正头娘子到了成了打鸳鸯的棒槌,打量谁还没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
蒋思娘还记得当时她问的是,“可要帮你减一减身上这百八十斤的ròu?”
若那人应了,对她来说也不过费些事。
孰料那肥妇人也是个奇的,她似乎对那身赘ròu不很在意,反而道她便想看看,若那寡妇也成了痴肥之样,他们可还能qíng比金坚?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不甘心,另一种的不甘心。
“当时我喝得有点大,同仇敌忾之下,便拍胸脯势要做出这等使人痴肥之毒,后来酒醒亦是兴致昂扬,其实这药当初研制时并不容易,毕竟既要破坏人的身体机能,又要保持不损xi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