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她为自己身为暗卫的自尊感到一瞬间的羞耻。
“不能都洒了!”苏令蛮忙不迭转身,掩着胸正色道,“我的好绿萝,那一大包可是十天的分,取个十之一便可。”
随着药粉的浸入,一股淡淡的木樨花香散了开来,幽雅自芳。
苏令蛮感觉到一阵苏苏麻麻之意油然而生,仿佛沐浴在暖煦煦的朝阳里,有股轻健的舒坦。
她赞了声:“居士果然心细,特意调配出了木樨花的香味,便旁人闻了,也不过当我换了木樨花的晶露。”
绿萝弯了弯眼睛,朝苏令蛮点了点头,人又回到了屏风的另一边。
苏令蛮自知如今qíng况不明,便格外的小心,连着养身的汤剂也不让身边人知晓,泡了会出来,浑身松乏,朝门口叫了声巧心,人已经靠在美人榻上沉沉睡去。
晕huáng的烛光落在塌上,恰好笼住了塌上一团。巧心将榻前的灯挪了挪,拿了张小杌子在靠头的那一端坐了下来:
“二娘子还是这般孩子心xing,头发没gān,就又睡着了。”
绿萝知道巧心这番姿态是对着自己来,便默不作声听她讲。
巧心取了篦子和巾帕,耐心细致地帮苏令蛮绞头发,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扯着,一边慢悠悠道:“你是何人?莫想欺二娘子纯良,便诓骗于她。”
绿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直看得巧心身上一阵发冷。
可她还是慢条斯理地绞着头发,手上动作变都没变,直到头发gān透,用篦子帮苏令蛮梳开,细细上了一层晶露,才拍拍手道:
“绿萝,二娘子信你,莫辜负了她。”
绿萝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身是暗卫,便有如牵线木偶,没有一刻属于自己;若有一日需刀兵相加,亦只能锋刃在前。
巧心从chuáng上抱来被褥给苏令蛮盖上,人顺势睡到了榻旁的脚凳上,见绿萝杵着不动,也不计较,自顾自地闭眼睡了。
绿萝安安静静地站着,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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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苏令蛮还未睁眼,便听到门外一阵不小的喧哗声,她坐起身才发觉自己睡在了塌上。
“外面什么事?”
巧心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奴婢去瞅瞅。”
不一会,她便回来了,“门房来报,有个叫láng冶的小郎君寻二娘子你。”
“láng冶?”苏令蛮立时便清醒了。
思及还差了一千九百两的银子,连忙匆匆起身,正想着与阿娘借一借,便听到巧心安抚她:“二娘子,夫人昨晚上在你洗浴之时,送来了两千两银子,诊银是尽够了。”
“阿娘送来了?”苏令蛮舒了口气,“且去拿来!”
láng冶在花厅等得不耐烦,只等到了苏令蛮一张臭脸:
“阿冶,你莫不是寅时就出发了?看看外头,还不到卯时,天还擦黑,反倒吓坏了我家门房。”
láng冶说来也无辜,麇谷居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三更天便开始催他起身,以至他硬生生抗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才策马赶到苏府。
“阿蛮,这可不怪我,居士说要早些早些,老早便将我打包送出了林子。若非我机灵,硬生生拖到了寅时,怕是还要再早一个时辰。”
láng冶就着花厅晕huáng的壁灯,打量着眼前之人。
一身衣裙用大麾裹了个严实看不大清楚,但头顶乱糟糟地顶了两个揪,眼角还有可疑之物残留,一看便是从睡梦中接了消息匆匆赶来的。
苏令蛮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难得起了些小娘子的羞涩,侧了侧身躲过,伸手便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数了数递过去:
“呶,你回去拿给居士,就说是阿蛮孝敬他的,让他别老惦记着啦。”
“居士就是这xing子,孤拐得很。”láng冶接过银票,见她头上的两个揪毛绒绒的玲珑可爱,忍不住伸手够了够,苏令蛮侧身躲开,嗔道:“阿冶,这你可不能揪。”
láng冶笑嘻嘻道:“阿蛮,你这样子可不成。”
“怎么个不成了?”苏令蛮没反应过来。
láng冶cha腰笑她,笑声慡朗传出老远,巧心在外听了不禁蹙眉。这郎君好不知分寸,一大早便惊人好梦,回头又如此调笑,传扬出去若于二娘子名声有碍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