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个不偏不倚的玉贵妃!好个孤傲清冷的裴锦!原来!一切都只是你们演的一出戏。既然我能拉下文妃必然也能拉下你!
舒婕妤眼底掠过一抹讥讽,如宫墙之内滋生的冰霜,脑间不期然浮现起一折又一折红尘光yīn,在朦胧中四下里无声蔓延开来。
“皇上,门外安王殿下求见!”宫人的一声通传将所有心思打住,众人的目光很快便被门外离着几步之遥的人吸引。
一袭绀青色长袍,广袖随着步子微微卷dàng,映着殿上丹漆砌青玉五枝灯稍显晦淡,却更衬托出其身量高大,惊才风逸。宫中女子早就听闻这位安王地位尊崇,xingqíng却沉稳不端架子,今日得见风姿更甚以往,不免一一羞红了脸。
幽阙兀自躬身对盛帝行礼道:“臣弟参见皇上!各位娘娘!”
“免礼……皇弟有伤在身,不在香扆殿让太医好好医治来这里做什么?”盛帝有些意外,一方面记挂幽阙伤势,另一方面则是锦兮。
幽阙却一眼未抬甚至未曾瞧旁边人半眼,同样低头敛目,不露痕迹:“多谢皇上关系!太医说臣弟伤势已无大碍,今日前来是想向皇上谢罪的!求皇上降罪!”
盛帝嘴角一勾,不动声色道:“皇弟不必如此!那日之事纯属突然,若不是靠你随机应变,只怕场面更加一发不可收。与其说是惩罚,朕应当奖励你才是。”反倒是那些针对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想及此,双眸又微微眯起,透过幽阙仿佛在望向另一张面孔。
闻此意,幽阙仿佛想起另一件事,岔开话题问着:“皇上,臣弟突然想起养病这段时间里曾闻宫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事,使得流言滋长,议论不休,不知是真是假?”
“的确如此,皇弟可是有良策?”盛帝微微挑眉,不解幽阙为何突然关心后宫之事?
就听幽阙继续道:“臣弟资质愚钝唯恐不能替皇上排忧解难,只希望皇上能给臣弟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臣弟替皇上效犬马之劳!”
“哦?没想到皇弟还有如此报国之心,不知臣弟打算从何做起?”
“就请皇上准许臣弟参与大理寺审理菀嫔被害一案,早日查清谣言,还宫中太平!”他的声音沉稳犹如泠泠月色,神态始终从容有度,在这一份闲适中平淡抛出足以令众人一惊的话。
于是计划之外的变故让坐于上座的盛帝目光来回扫视正跪着的二人,暗色瞳眸里闪烁瀚海般浩瀚的光,无法探究也不能窥测。“此事朕早已派监察御史督促大理寺卿审理,皇弟为何突然想cha手此事呢?”
“古谓掌刑曰士,又曰理。汉时又加‘大’字,取天官贵人之牢之意并创立大理寺一司——主掌刑狱之所,治狱勘探,以防冤qíng、漏泄之弊。到了本朝此职更加受历代帝王重视,故臣弟想,如能进入大理寺学习必定更加习得国家之理,明国家之度,臣弟斗胆请皇上成全!”他的理由充足几乎无可辩驳,娓娓道来完美的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可恰恰是因为太过完美才叫人生疑。世人皆知菀嫔一案虽jiāo由大理寺审理,真正决断的人却是天子所派的监察御史孔正泰,此人xing格严谨,做事细心,jiāo给他盛帝十分放心。
所以,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安王为何要横加参与?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盛帝只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其他的姑且放一边,仅是这一份排除在外暂且不明真相的不适感就足够令他恼怒。
幽波微dàng,仿若冰雪初霁,伏跪的女子微微抬眸,浑黑似珍珠般的瞳孔仿佛蕴藏深意,等四目相对,盛帝只觉自己愤怒的心渐渐被这股隐隐的沉静深深圈住,隔了万年千载的长壑柔柔牵扯。又是几个眨眼,盛帝狭长的眸底间渐浮起薄色,嘴唇从最初紧抿着缓缓松弛划开,如同融冰消雪湖中漾起的第一缕涟漪,chūn风扶柳般颔首轻点。
“既是如此,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即刻下旨命你前往大理寺旁听案件审理,虽你身为亲王,却不可擅用权利阻挡大理寺办案,更不可随意cha手大理寺卿的决定,明白吗?希望你此行好自为之!”
“多谢皇上!”撩起衣袍,跪地谢旨动作流畅行云流水,就这样一站一跪,与身旁重新低眸敛目的锦兮形成鲜明对比。
幽阙俯首谢恩的同时,一贯面无表qíng的锦兮嘴角却漾出一抹似曾相似的浅笑,顺着目光一路沉沉,予趋阔朗,沿着棋局的脉络品味被岁月磨砺的今世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