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姐莫要生气,我想裴琴师也不是故意的,兴许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身旁没个懂事嬷嬷教规矩故才失礼,姐姐就不要再说了!”孙宜君自然是帮陈璎珞的,一搭一合表面上替锦兮说话,实际在别人耳中却是锦兮不懂规矩,粗鲁无礼。
因为先前的事,众人对锦兮早已存了不同看法,现有人给她下马威,当然乐的在一边看戏,顺便也想瞧瞧这位裴家姑娘有多大能耐,究竟够不够格成为她们的对手。
就听陈璎珞撇着嘴继续道:“孙妹妹,恐怕是璎珞先前的话令裴姑娘不高兴,才故意对我不理不睬呢?可是方才贵妃娘娘都原谅了璎珞,难道裴姑娘还记在心上?既是如此,裴姑娘你说——要璎珞如何做才能令你消气?”
嘴上的话越来越过分,可陈璎珞脸上的表qíng却是委屈无比,如此一来只会让旁人认为是锦兮不但不懂规矩,还气量狭小,仗势欺人。倘若锦兮忍不住出口反驳便是坐实了陈璎珞的栽赃,可如果她一直沉默下去就变成一个软柿子,日后传扬出去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拿捏住她。
素绫气的磨牙,若不是锦兮在暗中压着自己的手早就冲上前替自家主子讨回公道,勉qiáng压着怒气,好不容易等陈璎珞说的差不多了,锦兮才开口浅笑,不慌不忙道:“陈小姐说的话字字有理,锦儿怎敢轻易cha嘴?适才听小姐介绍自己来自陈国公府,敢问这陈国公府位居几品啊?”
“自是正二品!”陈璎珞摸不准锦兮这话的意思,如实回答,在旁没做声的罗漪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没有说话。
锦兮听完一边点头,一边笑道:“正二品那可真算是高的!不过陈姑娘怕是忘了,正二品指的是陈国公而不是你,想来陈小姐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品级在身,又并非郡主,公主。可裴锦不才,被皇上封为第一琴师,忝居五品之位,论礼陈小姐的确该向我行礼,而我并不一定要起身还礼呀!”
的确,屋中在座诸位尽管出身不俗,却真没有几个身上是带品级的,更不要说如陈璎珞一般年纪的年轻小姐,但锦兮不同,她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皇上亲自封赏,第一琴师可是形同尚宫,位列正五品!如此一来,陈璎珞方才的那番讥讽全部变成对自己不懂礼数,尊卑不分的嘲讽,形势一下逆转过来。
陈璎珞脸色瞬间一黑,她没想到锦兮居然会用这招反压自己?!可依照她的说法,的确是自己理亏,好不容易咽下胸中一口闷气,对锦兮赔罪道:“琴师教训的没错,是小女一时失察……请琴师莫怪,就此原谅璎珞,他日陈国公府必当登门道歉。”
陈璎珞也不是蠢人,知道用陈国公府来回压锦兮,如果锦兮顺着台阶下大家皆大欢喜,但锦兮若故意装不懂,那这嫌隙,陈国公府和裴家算是正式生下了。
锦兮眉梢微挑,心中只觉的无比讽刺,那纠结在一起的目光仿似生了根的藤,在脑海蔓延,最后繁杂组成裴贵妃姐弟的两张脸,她的眸中写着清晰的厌恶和伤痛,仿似不能承受这悲天悯人的良善,又不堪其扰紧紧闭上眼睛。
“登门道歉就不用了,裴锦承受不起。陈小姐是客,贵妃娘娘早有jiāo代让大家不必拘礼,陈小姐率xing而为我又怎么会怪罪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当做笑话告诉其他人,这屋子里的其他客人自然也不会多嘴,罗小姐你说是吗?”锦兮重新睁开眼睛,微笑的看向她二人。
这样的微笑令罗漪一怔,背后也忽然升起阵阵寒意,眼底掠过一丝懊恼道:“琴师说的是,只是姐妹们闹着玩,算不上什么大事,我们自然不会多嘴多舌。”
如果说当锦兮开口转问罗漪时,陈璎珞稍微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侧目而视,现下她几乎完全扭着身子,双眼紧盯在罗漪身上。回想起来打从一开始罗漪就没有开口帮过她,而她与锦兮的对话更像是打着什么哑谜,陈璎珞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方才定是在打什么别的主意!
怪不得刚才她会主动过来——原来!哼……果然什么样的出身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这会儿陈璎珞已经完全掉转矛头指向对面的罗漪,冷着脸拉起孙宜君的手掉头离开。罗漪也是脸色不好,在锦兮手下吃了一个暗亏又不能发作,好在身边还有一个谢朝雨,借她离开。
身边顿时清静不少,锦兮盯着两拨人离开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嘲讽,更多的可能还是自我厌弃,黑如幽井般的眸底似裹挟着一种无形冷意,从里到外,独自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