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兮不以为意,却忽略了盛帝慢慢变得炙热的目光:“此言差矣,有些东西,的确是不能代替的。”
那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让她微微蹙起眉头。失了琴弦的古琴便如失去羽毛的凤凰一样,难免有几分落魄。
她就这么毁了它,毁了一个大师宵衣旰食得出的心血。
这样的行为,和从前的他们又有什么两样呢?
正在此时,外头响起宦官的高喊:“安王殿下驾到。”
慕锦兮抱起琴yù站起来,却被盛帝叫住:“幽阙来了,你有什么好躲的?”
正在犹豫的空当,幽阙已经走了进来。透过竹帘的fèng隙,慕锦兮看见一双锦缎绣云螭纹的软底黑靴,华服锦袍衬得男子身材颀长,风姿俊朗。
察觉到帘内有人,幽阙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对着一双清冷的眸子。那眼眸的形状极美,里头似是蓄了秋光的湖泊,自有静谧冷清之灵秀。
似乎心脏忽然被戳中,幽阙忽然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双眸子。相同的一双眼睛,那时的锦兮,眼里有星辰的光彩,如同上元节的花灯一般灿烂。
时光荏苒,当日的天真少女,已然被他亲手扼杀。
“怎么了?”
见幽阙几人风尘仆仆,盛帝预料到又生事端,声音也严肃起来。
简明扼要地将发生的事复述一遍,幽阙剑眉一竖,深思道:“若是对岳家下手,恐怕凶手不会善罢甘休。皇兄不如派几个暗卫前去保护岳家,说不准能守株待兔,抓到凶手。”
盛帝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岳思仁是惠嫔的父亲,好歹也算朕的丈人。这凶手杀的不是朝中要员就是皇亲国戚,恐怕背后的主谋不可小觑。”
他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冷笑,眸中嘲弄意味渐浓:“如此接二连三地犯案,实在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既然谋害惠嫔的父亲,不知针对的是他的万贯家财,还是宫中新诞下的小皇子?既然有了这一出,凶手的范围便又缩小了。后宫与惠嫔jiāo恶的,或是高位的那几位,她们的家里,都该好好地查一查。”
慕锦兮依旧维持着抱琴的姿势站在帘后,裴远和岳思孝都是习武之人,敏锐不输幽阙,自然早就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此时她这一出口,还是叫他们一阵心惊。
敢在盛帝和安王面前如此放肆,后宫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盛帝和安王闻言相视一眼,既然如此,那么剩下的还能有谁?
幽阙回禀完毕,便退了出去,看着他们几人的背影,锦兮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皇上,我若是替你找出凶手,你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什么?”顺着锦兮的目光看向走到殿门的幽阙,却忽然发现在跨出殿门之时,幽阙又回头往竹帘之后落了一眼。那一眼虽浅淡,却总似藏匿了万千qíng绪一样,叫盛帝浑身不是滋味。他心底有些不悦,声音也沉了下去:“若是和他的事,我恐不会答应。”
“不是和他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慕锦兮声音笃定,唇边慢慢起了笑意。
……
“安王!”
女子的轻呼从身后传来,幽阙回头,看见来人,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慕锦兮快走几步,跟上他的步子:“今日想和安王殿下一起出宫,不知能不能赏脸?”
“近日多事之秋,你一个女子,还是不要乱闯的好。”幽阙眉头一拧,不知道慕锦兮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在这宫里实在乏味,皇上已经允了我。”慕锦兮自袖中取出一面澄金雀羽令牌,“皇上允我今日去七qíng楼看看,艳绝京都的花魁是否当真绝色。”
锦兮的眸底波光潋滟,芍药压鬓,她的脸上染上一层绯色。这样的锦兮不同往常,幽阙不由有些疑惑:“你这是做什么?七qíng楼因为命案已经闭门,你这时候去,到底意yù何为?”
“我意yù何为,殿下陪我去了不就知道?”锦兮抬起头,直直望进幽阙眼里。
幽阙一怔,待反应过来时,锦兮已经往前走出数米。他叹了口气,无奈跟了上去。
两人刚出宫门,便看见宝顶马车旁边站了个女子,披了一身素净的淡蓝底白蔷薇缎料披风,一直朝着宫门的方向张望。
看见幽阙出来,她面色一喜,却在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慕锦兮时止住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