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烽看着丫头的眼睛,第一次发现那双眼睛淡漠得可怕。
“我不愿意,熄烽,我不愿意和你欢好,不愿意离开渔村,不愿意生下孩子……但是你坚持,你用那种恩赐般的样子坚持要这样做,我都可以接受,原因还是只有一个,因为我斗不过你……”
“是吗?”
“……是。我已经毁容了,等我生下孩子就让我走吧,我们……我们就这样吧。”丫头说完这番话,转头继续淡然地喝那盅汤,完全不顾熄烽铁青的脸色。
但她的心慌了一下,她从到了惊云山庄就计划着说出这番话,可是事到临头,想起这段时日熄烽的温柔小心,她又觉得,或许不该这样直接。
就好像,自己在怪他一样。
熄烽从没想过丫头是这样看自己的,原来他就只是个自作多qíng的傻子吗?带走丫头难道仅仅是为了孩子吗?可笑,他可是千乘熄烽!多少女人会因为他的青睐神魂颠倒,只有这个女人,只想着离开自己,甚至连孩子都不想要。
谁能把她脑袋掀开看看她都在想些什么?
“那孩子呢,他以后问他的母亲是谁……”
“你可以说是你的任意一个侍妾生的,反正你以后会有很多的。”丫头打断了熄烽的话,她不耐烦地搅了搅碗里的汤,不想再听到熄烽那假装镇定的声音——从前这个时候他不是早就该骂人了吗?为什么还不发火?
“好,很好,给我生下孩子,然后就走——我和你就是这样的关系而已。”熄烽蓦地起身,庞大的身躯挡住了灯笼里的烛火。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个站着一个作者,互相审视着对方,也互相压迫着对方。
下一刻,熄烽转身,带着他那一身的寒气离开了这里。
丫头抬眼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转而继续啜饮那rǔ白色的汤,好像刚才的男人从没出现过一样。
小楼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被淋湿……
千乘家内院的另一座小楼里泛起点点烛光,卸下簪环的红衣女子依靠在窗边,看着濛濛细雨沾湿了窗前那株芭蕉,幽幽的奇楠香从内室飘散出来,和着昏huáng的灯光将小楼化为一个梦幻般的所在。
“姨娘,公子爷去了云姑娘那里一趟,听说气冲冲地半夜出府去了……”侍女为窗边的女人披上罩衫,有些担忧地说道。
红衣女人嗤笑一声,看着远处幢幢灯影,道:“出去就出去,左不过是去找云铎而已。”
“可是……这样一来,云姑娘在府里恐怕不好做人啊。”
“府上的人才不担心她好不好过,他们只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女人顿了顿,朝侍女道:“以后不要管熄烽的事了,上次去惊云山庄已经让夫人不安,我又何苦再让府里人心惶惶。”
“可是二公子毕竟是您的亲生骨ròu……”
“他不是我的孩子。”女人伸手去接窗外飘进来的雨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她们正谈论的那个男人。
“他只是千乘家的继承人。”
☆、空空如也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看着画上那个明艳的女子朝颜,这句话蓦然出现在丫头脑海中。画画的人每一笔似乎都在诉说着无尽欢欣与烦恼,求不得与爱别离之苦跃然纸上,让丫头一个局外人都为画中的心血感染,时时想起那个手拿药锄嫣然一笑的女子,朝颜。
摘星小心翼翼地看着丫头,心里难过不已。
姑娘已经毁了容,那日还激怒了二公子,住进千乘府已经几天了,可是府里的主子们都当姑娘是透明的一样,除了云小姐还来过几次,谁也不肯见姑娘一眼,等小公子出生了,姑娘岂不是要在这后院孤苦终老!
正这样想着,眼前出现一抹雪白的倩影,摘星定睛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云小姐。
“姑娘,是云小姐!”摘星急忙打断丫头,丫头顺着摘星的目光看去,发现果然是云青衣,立即起身相迎。
“你来了。”
云青衣见丫头披着罩衫舒适地躺在花园的躺椅上,心道这人根本就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失魂落魄……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云青衣上前扶着丫头的手,“怎么起的这么急,你忘了怀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