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妲本来就被煽动地很想去婚宴现场了,今日又来了这么一出,当即就幽怨十足地看着自家皇兄。
燕思凡却突然岔开了话题,朝神无执道:“这天色看来是有一场bào雨,朕先派人护送亲王回使馆可好?”
神无执点头,又冲季玉妲笑了笑,“公主,再会了。”
燕思凡身后的一个大太监就站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燕思凡从善如流地顺着大太监拂尘的方向走了。
这边燕思凡牵着季玉妲的手,轻声道:“听说美人阁那位总管最近身体不太好,妲儿不是很喜欢他么,这几天就去照顾他好么?”
太史爷爷?季玉妲想起那个jī皮鹤发的慈祥老爷爷,当即那期盼的心qíng就变了苦涩,喃喃道:“太史爷爷身体不好皇兄为什么不早说,我这就去看他!”
“可有一点,妲儿照顾人就要用心,是去看太史还是去宴会,只能选一样,妲儿你选哪一样?”
燕思凡从来都是这样,他不会qiáng迫别人 ,他永远都给予别人选择。
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谁也怪不了他。
季玉妲眨了眨眼,还保持着披头散发的可笑造型,无可奈何地嗫嚅着:“我……去看太史爷爷……”
嚓——
又一道惊雷,顿时huáng豆大小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内侍们纷纷为燕皇和季玉妲挡雨,只有丫头缩在角落,浑身立刻被雨淋湿了。借着闪电,丫头看清了那位相洛亲王腰间的黑色玉佩,回忆像cháo水一样涌上了她的脑海……
那个穿着绣金色海怪长袍的少年赤足走到她的面前,即使他的面目依旧模糊,但丫头知道,少年妖冶的容颜胜过漫山开遍的鲜花,他朝自己伸出手,问她:做我的圣女可好?
安安,做我的圣女好不好?
安安,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安安,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安安……安安……安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一行清泪蓦地从丫头双眼涌出。
神无执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安,这时他忽的转身,却只见到一堆内侍齐齐地站在燕皇身后,豆大的雨滴滴在他们身上,他们却只顾着为主上避雨。
神无执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继续往前走。
人群里,丫头死死捂着嘴,眼泪浸湿了她的袖口,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冷还是疼。
我爱他!我爱过他!——丫头慌乱极了,这疯狂的念头像杂糙一样在她的脑海滋生着。
……
一座巨大的宫殿横亘在连绵不断的深山之中,如同一只黑色巨蟒蜷缩在天地的另一头,它庞大且孤独,傲慢地注视着万事万物,发出“兹兹”的嘲笑声。
黑乌鸦不断在山林间穿梭,它们的脚踝处都绑着竹制的小信筒,等到翻山越岭到达这黑色的宫殿,高大壮硕的守卫就取下它们带来的信件,穿过悠长复杂的甬道,一路向上,经过侍女们的住所,经过护卫们的休息室,经过祭司和长老们的院落,经过圣女们的天池,终于到达最顶端,宫殿每天清晨接触第一缕阳光的地方。
在那里,一个穿着金色长袍的男人正在俯瞰自己的神殿,长袍上的海怪狰狞夺目,却也无法夺取男人那张妖冶侧脸的光彩。
守卫将信件放到墙边的信架上,悄声退了出去。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守卫的到来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一个更为轻巧的脚步声响起,男人耳尖动了动,依旧没有动作。
“国师,今夜是月圆之夜。”女人清婉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脚步声渐渐近了,女人停在了离男人十几步开外的地方。
“恩。”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似乎一口气吊不上来,悬在半空一般。
“国师,请选择今夜侍寝的圣女。”
男人藏在宽大袍袖里的小指动了动,停了半晌,道:“今夜就不必了。”
女人听了这话无悲无喜,淡然地行礼,道:“奴清楚了。”便告退了。
广阔的最顶层大殿,又只剩男人一个人。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转身,走到信架处,取出最新的qíng报。
角落里一个人影渐渐出现,那人一身深绿色的曳地长袍,头脸却用黑纱团团裹住,只留出一双墨黑的眸子,像是暗夜里窥视猎物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