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大红色的chuáng榻上,神无真的脸色却惨白得像是窗外的白雪,惨白而冰凉,毫无生的气息,即使此时她正带来一个新的生命。
雪爵很怕,没有神无真为她抵挡责难与困境,她其实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而已,即使她的爷爷是天下闻名的鬼医,她也绝对无法保证主人这一胎的安稳。
神无真抬头看了看窗外,用一种带着母xing特有的慈爱语气问道:“不要让他进来。”
雪爵知道神无真说的“他”是谁——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为了自己一生挚爱的妃子特地从丹房出来,却被神妃挡在了蒹葭馆外,后人传说那是因为神妃不愿让元帝看到自己憔悴的容颜,只有雪爵知道,那是因为神妃从来不曾爱过窗外那个男人!
“放心,鬼该也在外面,会拦住他的。”
雪爵送了一碗药到神无真面前,“主子先喝这碗药,等会小主人才有力气出来。”
雪白的手一把抓住雪爵端着药的手,仔细一看,还带着几分颤抖,“如果不成,救孩子的命!”
“不……”
“雪爵,你听我说,我这一生,前面是求而不得,后面却是自作自受,只有这个孩子,他会幸福快乐长大,弥补我的一切苦难,我要做一件好事,证明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而不是……”神无真笑着,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语气几乎是祈求。
“不……你是祈阳的公主,高贵无双,你不用为了一个孩子牺牲自己!”
哐当——
药碗被一把推开,滚落到地上,神无真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从来就不是公主,在祈阳不是,在七洛不是,在大幽,也不是。雪爵,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求你!”
“若我不能陪他长大,就带他逃出这深宫,让他做你的孩子,天涯海角潇洒畅游!”
雪爵qiáng忍着眼中的泪水,深深跪伏在地,“遵命!”
一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红色的绒毯上……
满世界的白雪之中,一道红艳如血的身影缓缓走来,元帝和鬼该被挡在蒹葭馆外多时,好在有侍从为他们撑伞,衣袂都不染风雪,而那迤逦而来的红色身影却独自走在宫奴的前方,大雪落在她血红的衣裳上,红与白qiáng硬地撞击在了一起。
“啊……皇后来了……”元帝迷迷糊糊地说道,似乎既不欢喜也不厌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鬼该扯着嘴角笑了笑,“元后……”
燕缡尧也笑着,浓浓的妆容掩盖了她少妇的一切青chūn活力,剩下的唯有高贵不可侵犯,“夫君。”
元帝上前,一如往常地扶起行礼的燕缡尧,“皇后的手好冷!”
燕缡尧抓住元帝的手,缓缓放到自己心口,“臣妾的心更冷!”
啊——
蒹葭馆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心中一紧——神无真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新生(中)
此时的北柏大营已经被黑蛟羽林卫和真龙金吾卫的人填满,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所有人甲胄加身,宛如一座座矗立的高塔,镇守着这片古老的都城以及那日益暗淡的皇室荣耀。
站在队伍前列的老者穿着居家的长袍,灰白的头发被礼冠束缚住,佝偻的背努力挺直着,好像是要燃烧尽最后的生命来镇住这些猛shòu。
谁又能想到这个煞气深重的老者就是平日里风花雪月逍遥肆意的老寿王呢!
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响起,扬尘而来的少年迅速赶到了老者前方,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叔祖父!”
寿王看了看来者,有些讶异地道:“怎么是你?莽儿呢?”
“哥哥进宫了。”
“糊涂!”寿王气极地斥道,“此时宫里已被那妖妇和国师的人把持住,莽儿这时进宫岂不是去送死?何况他不在,谁来统领四大守卫?”
一连串的bī问没有让少年变色,他只是郑重地看着寿王,“白dàng今日前来,全是听从哥哥的意思,先要请叔祖父相信我,绝没有背叛哥哥的意思!”
寿王眉头微微舒展,“你多想了,我何曾不信任你。”
“哥哥的意思是,如今神妃待产,羽林卫和金吾卫只能用来守卫皇城,我们真正要提防的是已经混入上京的七洛人,好在我们手里已经掌握了那些jian细的行踪,哥哥正是要带着这些年叔祖父训练的jīng锐进入皇城,只等神妃产子便可将他们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