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没有多想,转身继续逃走。
燕缡尧看着那个男人远去的身影,仿佛和多年前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流下最后一滴泪水,再也动不了了……
这边雪爵抱着孩子想要逃跑,刚刚没走多远就被一群银甲军困住了。
白莽冲上前来,“我父皇呢?!”
雪爵认命般地低头道:“逃出去了。”
白莽心中稍安,“你们看好雪爵和四皇子,其余人随我去救皇上。”
雪爵看着白莽远去的身影,想要告诉他神无心的到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连绵的恨意,终究什么也没说。
拍了拍手中的新生儿,雪爵稚嫩的脸庞闪过与年龄不符的沉思……
☆、终结
晦暗的宫室里,燕击天安静的坐在正中央,身上已经被缠满了铁链——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做,因为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其实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神策府的尊贵与荣耀累积了七代,到达他这里攀上了顶峰。他的大女儿成为了皇后,小女儿成为了毅亲王世子妃,几乎整个大幽都要仰仗他神策府的鼻息。然而从燕云哲被俘之日起,他就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东西正悄悄改变了,以他所不能控制的速度。
云哲被杀,缡尧被困永巷,缡络同样陷入了毅亲王府的血雨腥风中,察觉到元帝越来越明显的怒火,白莽又始终不肯与自己联盟,燕击天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他毁掉了先祖投奔大幽时立下的誓言,带着神策军冲进了永巷,没想到棋差一招,被白家人彻彻底底地打败了。
白从幽和白辅,或者说从前的白从沣,势同水火的两人,居然会有和好的一天,要是让那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正当燕击天沉思之际,宫殿外传来一阵打斗声,不就,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在那人影背后,是一堆被杀死的银甲尸体……
“你是谁?”燕击天感到一丝凉意,叱咤战场多年,他不会闻不出这浓浓的杀意。
黑衣人渐渐走近,用火折子点燃了宫殿里的蜡烛,烛光摇曳中燕击天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貌,不由觉得有些惊奇,“神无心?”
神无心没有回答他,她晃了晃手臂——刚刚she出的几箭几乎废掉了她的双臂,又和看守的侍卫们打斗了一阵,她的双臂像个坏掉的木偶一样垂落着。
在燕击天对面盘腿坐了下来,神无心看着颓败的燕击天,心中奇异地无悲无喜。
良久,她才开口,“我原来不叫神无心,八岁之前,我在大幽生活,那时我的名字叫燕长安。”
燕击天一怔,霎时间许多景象在他眼前浮现。他定眼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血迹覆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与那凌厉的眉眼相对的是她那花瓣般形状美好的嘴唇,和记忆中的女子,如出一辙……
燕击天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长安早就死了!”
神无心却不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我还是燕长安的时候过得不好,母亲是父亲的侍妾,又失了宠,经常被夫人和嫡出的大小姐欺负,打骂罚跪是经常的事,好在还有母亲护着我。可是后来母亲带着我逃出去,在路上难产死了,我又被带回了家里,这次就更不好过了,没有饭吃,只能和看门的狗抢馊水吃,没有衣服棉被,冬天在小屋里冻得发抖,可是不敢生病,因为生病了也没药吃,最可怕的是夫人经常让我去给大小姐三小姐洗衣服,冬天的水像刀子一样,把我的手全割裂了,可是就算这样,我也经常挨打,大小姐那时候刚学骑马,顺手就用马鞭抽我,那时候我全身上下都是伤,老是像个血人一样,我自己看着都怕。”
“后来宫里来人带我进宫做宫婢,夫人讨厌我就让我去了,我在宫里遇见了母亲的朋友白叔叔,宫里的人都叫他太子,可是他不让我这么叫,他让我叫他爹爹,说他会当我的爹爹,保护我,他还有一个儿子,叫莽儿,莽儿做了我的哥哥——其实我知道,哥哥不喜欢我,他只是为了让爹爹开心才对我好,可是我还是好开心啊,宫里的爹爹、哥哥,都比家里的对我好很多,他们喂我吃饭,送我漂亮的裙子,还会抱着我叫我‘囡囡’,就像死去的母亲一样……”
神无心偏着头,回忆起这段生活,她像个小孩一样翘着嘴角笑起来。然而这微笑随即却又覆盖了yīn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