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仿佛轻车熟路一般,径直摸到了庭院的最里层,转运使府女眷所居住的地方。
驻足辨认了一下方向,他再次朝一处种满了牡丹花的院子中潜去。
房门紧闭。
黑衣人在身上微微一探,随即摸出一把刀来。
轻寒的刀刃在月光下微微折she出一线微弱的明光,泠泠流转。他抬手,刀子便贴近那房门,轻轻一撬,房间的门栓随即被那刀子牵引着朝一边无声退去。
房门因此而让出了一道fèng隙,黑衣人迅即闪身而入。
暗淡的房间内,只能隐约辨认出模糊的影像。黑衣人轻手轻脚走进去,却见那最里面的房间内,分明纱帐层层,随着透窗而入的夜风轻轻曳动。
房间内的女子犹在安睡,微微的呼吸声在这样的夜间清晰可闻。
黑衣人只略微顿了一顿,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贴近了chuáng上酣眠的女子。
蓦然而来的寒意让chuáng上的女子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随即蓦然惊醒,“谁?”
“闭嘴!”刻意压低的声音几乎让人辨不出男女,但是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却让chuáng上的女子瞬间放大了瞳孔,浑身发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青莲蕊和无伤泪放在哪里?”黑衣人再次低声喝问。
chuáng上的女子略一犹豫,但是那把刀子却在瞬间划破了她的颈子,血腥味顿时微微地弥散在房间内。
她猛一吃痛,顿时闷哼了一声,睡在外面房间里的丫环揉着眼睛披衣起chuáng,“小姐,你怎么了……”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随即飞she而出,正好刺入她的心口,没容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便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杀了她!
chuáng上的女子只觉得寒意侵骨,下意识地一手指向自己房间内的梳妆台,“抽屉里……”
黑衣人冷冷一笑,手中的刀蓦地丢开,房间里顿时漾出一片清瘦如月的刀光,随即他伸手一横,四支奇怪的东西突然从他手背上伸出,带着锋利的倒钩,他只用力朝下一抓,那女子在瞬间便已血ròu模糊。
她痛苦地抽搐着,片刻后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血腥味更浓。
黑衣人快步来到梳妆台前,翻了两下抽屉,便从里面找出了两个形状扁平的密封瓷瓶,他再次无声轻笑,随即身子轻闪,从房间内走出。
离开的那个瞬间,有一样东西轻轻地“啪”的一声跌在房内,只是他仿佛是因为太着急离开了,所以并没有在意。
庭院里依旧寂静无人,远远地传来三两声狗吠。
黑衣人微一踮脚,随即飞身掠上院墙,朝这偌大庭院里四处再打量了一眼,而后快速离去。
夜色更深。
黑衣人掠去的姿势,犹如一道暗夜流光,只是他所行去的方向,却是朝着这扬州城内最有名的戏班子所在的地方。
大四喜。
又是一天。
杜幽篁早早便起了chuáng,但是他却不是为了吊嗓子,只是提着一篮喂马的糙料去找昨日鲁道子送来的那匹叫做白耳的马。
白耳似乎很兴奋,看到他的时候又是喷鼻又是甩尾,连糙料也顾不上吃。他笑了一笑,随手在白耳的背上摸了一摸。
好久不见了,它居然一点儿都不曾忘记他。
又拍了它两下,他便把糙料放进临时找到的马槽里,看着白耳吃东西,只是它一边吃却一边仍旧半抬着眼睛看他,耳朵动来动去的,一点儿也不安分。
“你怎么不呆在她身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质问白耳,但是他的语气却很低很柔。
很多人看他的外表,大概都会以为他是个不太好接近的人,因为他的神色总是有些冷淡,似乎也不爱说话。但是熟悉了以后,却不会再那么想,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询问大四喜所有的人,他们都是明证。
也有人问他是不是不快乐,但是……他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很多事qíng,明明他想做的话,立即就可以做到。
只是……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做而已。
“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抬头看着白耳,依旧站在那里没动,脸上露出一种很傻气的表qíng,就像是下一刻白耳就会告诉他答案似的。
袖子微微拂了一下,却有一种硬硬的感觉传来,他蓦地醒悟,隔着衣袖抚了一下那件鲁道子的礼物,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可以想象得出她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