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玉簪轻轻地笑了,眼角却瞄向了自己隐藏在翠绿袄衣之下的双足,心中叹着,这双脚足恐怕是离不开这片皇土了。
沐香也看着她,那是一双不懂得掩饰的眸子,在里头清晰地映照出了一个绿衣女子的尊贵气质。在这里头,玉簪看到了自己沉静的笑容,嘴角边浅浅的弧度,却恰好形成了一个弯,给人以疏远的距离,而这样的距离在他人眼中便是高高在上。
她想,这样的笑容,恐怕是要顶在这张俏丽的脸上一辈子的事qíng了。
郝朔对沐香的态度是不同的,这点只需稍稍细心便可看得出。不管是因为童太傅的关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单单是些许的不同,也足以王妃慕容氏大动gān戈了。
慕容氏嫁入王府三年,比玉簪早了一年,虽然顶着王妃的头衔,可是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即使身份再高贵也随时有着被下放的危险,更何况她的家世是远远无法与席玉簪相比的,如今又加了一个童太傅的亲弟子沐香,她又怎能不焦虑呢。
“小姐,听说王爷有意向太傅提出”就连如意都忍不住开始关注这件事qíng了。
她只是蹲在园子里头,摆弄着新种上的花种,没有接口。
“小姐,若是王爷”
“沐姑娘承传了童太傅的医术jīng髓,王爷的病也需要人在旁料细心地料理了。”她打断如意的猜测,口气却掩不了烦闷,她不住地告诫自己,王府里的事qíng不要去理会,就让他去吧,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猛然间站起身,眼前突然感觉一阵昏眩,待她回过神,视线里飘过一件厚重的白貂皮大袄,穿在身上臃肿不堪,可在这个人身上却意外地觉得清新慡净。
“哪有人大冬天种花的?”他轻声责备。
她愣了一下,抬头,入眼的是一张白皙得过分的温润脸孔。
她摇摇头,“只是试试,若是能种活了也算是件喜事。”
他突然不再言语,她觉得奇怪,便抬头看他,却正入了他深深的眸中,心就这样停滞了一下,连带着她的手也颤抖了一番,对他,她仍是放不下的。
“冷吗?”说着,他的手从厚重的衣袖中直直地朝她伸来,她连忙躲开,他伸出的手落了个空,就这么僵硬在了半空中。
她轻声说道:“手脏。”
他轻声笑着,那只手顺势下滑,抓紧了她满是泥土的脏手,说道:“不碍事,脏点就脏点,还能洗了不是?”
他将她垂在一旁的另一只手一同握在掌心,试图让她取暖。他的体温异于常人,大冬天的,可是他的手简直如火一样的烫人。
她微微叹息着:“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好转呢?”她早就不抱什么痊愈的希望了,只盼着他的病能够好转。
他的唇角边依旧是温煦的笑容,头顶着她的额说道:“太傅说那是血气倒流,筋脉紊乱所致。”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若是在说着他人的事qíng一般,可她在一旁听着心跳蹦跶。
“所以,王爷才想让沐姑娘留下吗?”许久,她还是问出了口。早就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称呼变成了恭敬的王爷,她自动将自己降低了一个身份,他说他的王府要的是懂得安分守己的人,那么她便恪守本分。
他看着她,轻轻叹息,眼底的清澈变成了一片深潭,让人琢磨不定。他抬手抚弄着她落在耳畔的发丝,嘴里不住地喃喃着:“碧儿,碧儿。”
碧儿
这是他的母亲为她赐下的名,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于是在多年后,让她与他在这样一个乱世中相会。
可是,他的碧儿又是这样一个聪慧却有固执的女子,他知道她心底的挣扎,却依旧只愿维持着本分。
时常,他会想起那个在桃花园中翩翩飞舞的女子,她一身绿色锦衣,外罩轻纱,巧笑嫣然,慡朗之气让人心动。
他知道,此生,他是放不下她了,放不下她敞开心怀后的纯真,那份真直直地融入了他的心底,与血ròu合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可是,她又可知道?若是知道,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沐香深得太傅jīng髓,又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留她在身边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玉簪垂着眼,轻轻点头,头顶听到他的叹息声,这些年她不时地听到他的叹息,可是她的心中也在叹息,他可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