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我明白了父亲的心思,明白了那些无数战士的心思,宁愿用身躯与鲜血换得一方安宁,不,不只是一方,是一国的安宁。这里那么美,那么好,怎可被硝烟侵蚀淹没?齐灏说他喜欢这里,怎么会不喜欢呢?无拘无束,心静纯洁,最安详地生活莫过于此,假如没有战争的话,当然是假如……
“胖师傅一直在找你呢,又在发呆,小心他骂你!”来人坐在了我旁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远方,他叫陈智,是个孤儿,十四岁之前一直过着流làng的日子,后来遇到了齐灏的大军,便随遇而安的来了边城,由于年龄太小便被安排在伙房。他说“陈智”是他自己起的名字,他出生的那个村子大部分的住户都姓陈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也姓陈,他希望自己聪明充满智慧,于是单名取了个“智”字,所以我叫他阿笨,他为此生了很多天的气,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后来阿笨的名字便传遍了整个军营,大家都说我给陈智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阿笨的身世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可我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毕竟一个从小流làng的孤儿不可能对匈奴有如此深沉的恨意,然而他不愿意说我便不再问,在这个刀光血影的世界,谁没有秘密呢?也许藏在心底的秘密才是支持人们活下去的动力。
“胖师傅嘴硬心软就是只纸老虎,谁会怕他?”
远处号角声响起,滚滚láng烟直直的流向原本澄澈的天空,我猛地站了起来向远方眺望,幽幽地道,“匈奴又发起进攻了!”
阿笨也站了起来一脸的向往欣羡,“多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和他们一样站在那片充满热血的战场上斩杀匈奴人!”
他说完从背后拿出一支笛子,随即哀伤悠扬的曲子飘向上空,陈智会chuī笛子我们都知道,我们也知道他只会chuī这一首曲子。
“阿笨,你是不是有特别怀念的人?”
“你怎么这样说?”
“我从你的曲子里听出了思念。”
阿笨收了笛子置于背后,目光望向远方,渺远而又飘忽,“这首曲子是一个姑娘所作送给她的qíng郎,然而身份的悬殊使得二人相知却难以相守,最后的一天斜阳似火,姑娘写信给qíng郎说是愿意瞒着父母陪他làng迹天涯,可那男子是个胆小鬼以为放手才是对姑娘最好的选择,也是那一晚有人听到村子西头的小河边响了一个晚上的笛声,后来便传来了姑娘的死讯,是一群匈奴人玷污了她的清白,连续的打击使她失去了生机一跃跳入了小河,男子赶到后也只在杨柳树下捡到了一支笛子,后来他常常能看到有一个女子站在河边翘首以盼,chuī着动人的曲子。”
我被他这个故事打动了,直觉告诉我那个男子近在眼前,阿笨果真是个笨蛋,原来这才是他想要奋力斩杀匈奴人的真正原因,只是为了心中那份难以弥补的悔恨。
“你怎么哭了?告诉你吧,这个故事是我胡诌的,我学艺不jīng,学了几年才会这一首曲子,才编出这个故事以免你笑话我!”一张放大的笑脸就在面前。
我冲他笑了笑,“我知道,不过这真是个很美的故事!”
美而有憾,这才是人生。
天黑了许久齐灏才回到营帐,我把他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检查了一番,这是他每次战争后我都要做的事qíng,齐灏一脸笑意却耐心的任我翻检。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边城易守难攻,匈奴想要攻破没有那么容易!”他笑笑拍掉我的手暗示我的大惊小怪。
我不死心,“战争还在继续,你怎么能如此大意?如今你可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身上系的是千万将士的生命!认真一点好不好?”
“怕了你了,要不要我脱掉盔甲让你仔细检查检查?”
“呸,臭流氓!”我真是傻,怎么能希望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突然认真起来呢?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一个人绕到书桌后手托腮对着烛光发呆。
齐灏脱了盔甲坐在我身边,用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怎么成天皱眉?当心未老先衰!”
“匈奴好像抱了必胜的决心,而且实力大增,不知道这次的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停战的那几年匈奴注重休养生息,况且拓跋弘毅确实是个好君主,我们都看错了他!”
我转头看他好奇地道,“难道你当时真的没看出他的真面目吗?没道理一个人的伪装一点破绽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