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力挂上电话,室内霎时回复沉寂。
是什么使他痛苦?
因为Jason的心qíng不好,纪恒光没有多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著他,与他相倚。希望可以用体温把她的心意传达给他,两人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地,度过一整个下午。
他发现她很喜欢碰他,不带任何qíngyù的成份,不管是拥抱、倚靠,或只是牵手。她会拉他的手拥住她的腰,也会让他靠在她怀中。他常觉得,很多时候她用碰触代替了语言,将她的心经由身体传达给他。由于她,他也体会到了身体接触不可思议的魔力,她的习惯感染了他,令他不自觉地依赖她的身体、寻求她的体温。
她一定是个幸福的孩子,从小在父母的拥抱下长大,只有幸福的孩子才会这样自然地、毫无顾忌地与别人身体相触。
他就完全相反,几乎是本能地避开别人身体上的接触,甚至靠近。他无法忍受人与人之间太近的距离,从不让别人碰触他的身,与心。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只让她一个人例外。
他任由她的手在他脸上游移,任她玩弄自己的头发。
他看起来是如此乏力,是什么让他这样疲累?
纪恒光看著Jason拨开他垂落眼前的头发,用他的头发缠住手指。凌乱而微卷的头发,使他在狂放之外,奇异地混合了一股艺术家的气质。当他的唇紧闭时,看起来是那样无qíng,总令她忍不住想亲吻,破坏这无qíng的表象。
他的头发深黑,却不若看起来的粗硬,反而柔软无比,令她的手指眷恋。
“听说头发软的人温柔。”她轻道。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也轻轻回应。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会说他温柔了。
毫无理由地,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其实很脆弱,连他的笑看起来都如此脆弱,令她想保护他。像他这样刚qiáng的一个男人,她又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对她敞开心扉。她想,即使Jason真的像郭晓明所说,是世界上最坏的罪犯,她也会爱他。
她的心意毫无遗漏地传达给Jason,他定定地盯著纪恒光看。
她为什么能这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颗心jiāo出去,难道她都不考虑后果?她一点都不害怕?不防备吗?她怎么能如此毫无畏惧地把自己摊开在别人面前?她难道不知道这样无异是任人宰割吗?
Jason的眼神令纪恒光不安。今天的他好奇怪,最近的他愈来愈奇怪,她愈来愈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忽然起了残忍的念头。她凭什么相信他?他想摧毁她的信心,想让她害怕,让她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Jason猛然掐住她的脖子--
纪恒光看著他,用疑问悲伤的眼神看著他,没有尖叫,没有挣扎。
忽然像烫著似的放开手,Jason痛苦地蹲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尖叫、不挣扎?”他低著头,抓著自己的头发,激动地喊道。
她一直知道,他温柔微笑的脸上有一双无qíng的眼,而那双眼之后似乎又隐藏著什么神秘不可解的东西。有一个声音警告她不要往里面跳,但是她就是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要不是如此奋不顾身,就不是爱了。
“你应该知道,你如果想伤害我,只需要一句话。”她静静地说道,声音再轻也不过,不让眼里的悲伤满溢而出。
只有相爱的人能彼此伤害得最深,不需要什么,只需用言语。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忽然间他明白,她知道一切危险的可能xing,可是她愿意承担,她选择相信他,爱他。
纪恒光也跪到地上,抱住他的头,安抚他剧烈颤抖的身躯。是什么令他这样痛苦?
“我不能让你快乐吗?”她的心好痛。
Jason抬起头,犹疑地伸出手,颤抖地抚摸她颈上未退的红色指痕。
“恒光!恒光……”
他吻上她的颈,不停地,想要吻去她的痛。
“爸!”纪恒光自责不已。“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分担?”
日光的股价已经跌落谷底。
纪恒光无法遏止内心深深的罪恶感。这阵子她只顾自己的快乐、悲伤,只在意她与Jason的问题,却一点也没发现公司的qíng况,没注意到父亲的苦恼。
“告诉你也只是让你白cao心而已。”纪为仁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