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_作者:Miang(141)

2017-12-25 Miang

  萧武川的目光朝谢美人扫过来,谢美人哆嗦了一下,泪眼朦胧,哽咽着开了口:“臣妾……”

  萧武川定定地望了一会儿她那双眼,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去,抚着她沾满泪珠的眼角,低声喃喃道:“如莺,朕不杀你。”

  在旁观望的陆皇后,心里一阵失望。

  谢如莺微微一愕,眼泪愈发汹涌。她跪在地上时擦着了额头,叫那额上妖艳的桃花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听见萧武川说道:“只是,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如莺心里应当有一个谱。”

  谢如莺连连点头,哽咽道:“臣妾知道的。”

  那少年帝王拎来了檐下小金笼子,逗弄了一下鹦鹉。只是他神色yīn郁,那鹦鹉大概也不喜欢他这张脸,迟迟不肯开口。最后,才说了句“大吉大利”。

  谢如莺用袖子拭去了面上泪水,心道:唯有在这等时候,她才看出来陛下与那摄政王都是姓萧的人。

  眼见着那鹦鹉懒洋洋的,百般逗弄,才肯吐出一句敷衍的话来,萧武川也不耐烦逗它了,将小金笼子又挂回了屋檐下,道:“如莺先回去吧,朕有话要同皇后说。”

  谢如莺理了理发髻,应了声是。

  待谢如莺与令冬都离开后,这含章殿里便真真正正地寂静了下来。萧武川踱回座椅上,歪歪斜斜地坐下,似一潭融了的chūn水。他懒懒抬手,对陆皇后说:“皇后随意坐,不要见外。”

  陆皇后沉着面孔坐下了。

  “朕有事……要求皇后。”他说。

  陆皇后微微抬高了下巴。

  她倒要看看,萧武川用什么来理由来说动她?

  含章殿里,水jīng帘低垂,博山香炉逸着一抹浅淡白烟。金雕玉饰、山奢海侈,俱是无言,唯有那细细帘珠因风而dàng,互相击打,发出清脆空响来,半露出其后一双帝后身影。二人jiāo颈密谈,影子映在墙上,竟好似一对恩爱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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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太后尚在停灵,宫妃、命妇俱要进宫,替房太后守灵。便是皇后与摄政王妃,也须念经颂佛、长跪灵前。房太后的宫殿里,一连几日几夜,都期期艾艾、哭声不绝,纸钱溢地,焚香绕梁。便是那再末等的外命妇,也哭得极是悲恸,可独独为人臣子的陛下,始终不曾露面。

  姜灵洲为摄政王妃,须得做个表率,因而一直在灵前cao持。净手焚香、抄写经书不说,还在房太后灵前长跪了许久。

  萧骏驰心疼她,也不想让她跪这房月溪,打从一开始就明说了“王妃大可不去”,可姜灵洲还是咬着牙去了,免得天下人又用言语鞭笞萧骏驰这个摄政王当得太肆意妄为。好在蒹葭在她的衣裙里fèng了两块软垫子,这才不曾伤了膝盖。

  到第六日时,姜灵洲也有些熬不住了,便偷偷摸摸地用手捶起膝盖来。

  她瞥一眼左边,见陆皇后将洒了椒粉的帕子蒙在眼前,却也不太哭得出来,明白这是所有人都做戏做累了。就在此时,格胡娜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跪在了她身侧,低声道:“摄政王妃累不累?”

  “太后灵前,又岂敢言累?”姜灵洲挺直了脊背,道,“惟愿太后娘娘早登极乐。”

  “我看着王妃娘娘刚在锤膝盖了,”格胡娜不顾这是在灵前,竟然没心没肺地偷笑了起来,“我可讨厌这太后了,她去了刚好。我总觉得她不是好人。”

  此话让姜灵洲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道:“娜塔热琴,在我面前尚好。你若在别人面前说这些,会惹来一身祸。”

  诚然,格胡娜那没理由的直觉,还挺准的。

  “因为知道是你,才敢这般说。”格胡娜偷偷瞄了一眼四周,假模假样地哭了一声,又低声嚷道,“汉人就是麻烦。我十五岁前都在糙原上,那可没这样的规矩。唯一的烦心事便是族人稍有不豫,就要火烧大糙原。”

  听格胡娜所说,姜灵洲能想到她年少时那无忧无虑的模样来。

  陆皇后又甩了两下帕子,蹙起了眉。大概是她那催眼泪用的手帕已不管用了,于是她唤来如意,要如意搀着自己起来。

  陆皇后歪歪斜斜起身时,身子骨一软,便朝着姜灵洲这边倒来,好在姜灵洲伸手扶住了她:“皇后娘娘小心些。”

  “谢过摄政王妃了。”陆皇后用手背按了下额头,轻声道,“本宫近来不知怎的,总是这样头脑昏沉、身子乏力,胃口也差得很,一会儿本宫宣个太医来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