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_作者:Miang(144)

2017-12-25 Miang

  “看来你一点儿也不怨朕三叔了。”他拿起这绢花,在姜灵洲发髻上比了比,慢悠悠道,“也是,他虽是摄政王,却比朕这个皇帝更像皇帝。跟着他,当然是自在如意的。”

  说罢,他便将那绢花慢慢cha回姜灵洲墨鸦似的鬓发间。

  少年的面庞离得极近,让姜灵洲颤了下眼睫,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

  “……谢过陛下。”她躬了身,沉稳道,“王爷只是代君摄政,终有一日,会还政于陛下。”

  “怕是没那样的一日了。”萧武川手间一空,他有些扫兴地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如玉面庞上一副兴致阑珊模样,“倘若三叔真要将这江山还给朕,早就还了,何必等到如今。更何况,他苦心孤诣谋划至今,借祆教、姚家除去我父皇,可不是为了将这江山再jiāo还到朕手上的。”

  他这话说得虽快,却极是清楚。一字一句,似是丢下了数个惊雷,姜灵洲险些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她猛然抬起头,压住愕意,道,“请陛下慎言。”

  听闻这句话,萧武川无声地笑了一下。

  不知怎的,姜灵洲忽而觉得他这笑起来的模样,与萧骏驰有几分相似了——这两人虽相貌大有不同,却都是萧家人,骨子里有些相似,自是应该的。

  “我少时就跟随在三叔身旁,同他学骑马she猎、军策谋略。朕有两个玩伴,十岁左右的年纪罢了,只不过是同朕说了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三叔便斩了他们。”

  萧武川忆起了往事,面上那笑意便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可朕至今仍觉得这句话是对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本当是朕的,三叔所佩的剑是朕的,这太延是朕的,乃至于你——”

  “河阳公主,原本也当是嫁给朕的。”

  这句话一出,姜灵洲的心底便微微一颤。她不动声色地露出个轻婉笑容来,说,“只是臣妾如今已嫁为人妇,怕是对不住陛下如此厚爱了。”

  萧武川看着她的面容,眼底似弥散开了一片黯压云雾。

  “……北有梁妃,南有河阳。”他喃喃地念了一句,以手托起姜灵洲的面颊,低声道,“所谓‘惊鸿瞥过游龙去,漫恼陈王一事无’,说的大抵便是婶婶了。虽令朕耿耿不寐,沾霜至曙,只是不知,三婶婶可愿长寄心于君王,怅神宵而蔽光?”

  姜灵洲侧过脸,避开了他的手掌,道:“王爷先前还同妾身说,陛下不爱读书,为此极是烦恼。现在看来,陛下也是看书的。这一首洛神赋背的好,陛下何不把这功夫花在正经书文上?”

  她说着,便又向后退了一步。只是她身后乃是一道纱屏,被她鞋履一撞,便轰然倒落。姜灵洲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摔落在地。

  姜灵洲心里立觉不妙。

  果然,萧武川欺了上来,一手已落在了她的衣领处。

  就在此时,那殿门被人陡然踹开。力道之大,竟令那红檀雕花的门扇直直飞了出去,断作两截,带着簌簌木屑扑落在地。

  萧骏驰沉着脸,大步跨了进来。

  他本就浑身满是凶杀之气,浑如破军落凡。一见到姜灵洲láng狈姿态,他的眉宇间更添一分凶戾之气,似是骨子里的野xing都被挑了出来。

  他似是忘了君臣之别,竟狠狠拽起了萧武川的衣领,将他朝旁掷去。

  萧武川养尊处优,又怎是他的对手?竟被生生丢到了一旁,撞在一道红漆抱柱上。这少年帝王咳了两声,漫笑了起来:“三叔来的……有些迟啊。再晚一些,三婶婶便是朕的人了。”

  姜灵洲这才回过神来,惊叫了一声:“王爷住手!”

  再怎么说,萧武川也是一国之君。萧骏驰这样伤他,已是大逆不道。

  “一墙之隔,太后尚在停灵。陛下这又是在做什么?”萧骏驰眉心一皱,面上薄戾未减,浑身上下都迸发出惊人的肃杀之气来。他大概是想压一压自己的怒意,因而便伸手去袖里摸索。摸了好一阵,他才记起那串佛珠已被他自己丢到王府内的池塘里去了。

  “朕做什么?”萧武川掸了掸衣上灰尘,又露出了笑嘻嘻的脸,“率土之滨,四海之内,普天之下,皆为王土。朕想做什么,自然便是做什么。”

  顿了顿,他低笑了起来,问:“难道在这西宫里,朕还做不得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