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看、看、太、阳。”
“我们知道,你出院之后想看多久太阳就可以看多久啊,不是吗?”
姐姐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殷尚的脸上罩上了浓浓的悲伤,虽然每个人都装作不知道想否认,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此刻殷尚的眼睛里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都知道。
“爸、爸。”
“嗯?爸爸?”
“爸、爸、去、哪、儿、了?”
“大,大叔?可能出去抽烟了吧,要去叫他吗?”
殷尚点点头。姐姐想到这样可能殷尚就会不生气了,立刻面带喜色地冲了出去。东英玩着放在桌子上的香蕉,我轻轻摸了摸殷尚的后脑勺,
“殷尚,把校服脱了吧,穿着不舒服的。”
“不。”
“乖!看上去就很不舒服嘛,要我出去吗?”
“不!”殷尚转过头,再次很坚决地说道。我们三人来这儿之后还是第一次
见他这样有力的神qíng,都看傻了眼。可能一个人待着觉得无聊了,他又转回头来,
“不、要、出、去。”
“还是该换掉才好,穿着这个又不通风,多难受啊,还是穿病号服好了。”
“不、要。”
“出院之后再穿好不好。”
“我、要、穿、着、这、个、死。”
“什么?”我当场僵硬,殷尚对自己下意识说的话似乎更是惊惶,他立刻紧闭上嘴,沉默不语。
即使在东英和光民的劝阻下,我仍然激动不已。
“你说要穿着它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决心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
“你说啊?你真的要穿着它死在这儿?快点脱下它!我,我就待在这儿,你赶紧换上病号服!出了院之后你再穿校服!”
“……”
在沉默不语的殷尚让我彻底疯掉之前,在我的眼泪淹没整间病房之前,姐姐突然如旋风般地冲进了病房,
“殷尚!大叔来了!”
没眼力见的人啊!江云姐根本没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拽着大叔来到殷尚chuáng边。
“现在气该消了吧?不会再讨厌姐姐了吧?”
“爸、爸。”殷尚给了没眼力见的姐姐三秒钟微笑,立刻用力地呼唤着身边的爸爸。
“说吧,孩子,什么事。”
“明、天、回、水、原。”
他的话音刚落,连本来坐得好好的光民和东英都忍不住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殷尚又一字一句,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有、事、要、做,水、原、有、事、要、做,一、定、要、做。”几乎是刚说完最后一个字,殷尚就无力地倚靠在了枕头上。
“你这样子……怎么能离开这儿呢!”
“……一、定、要、做,一、定、要、做。”
“在这儿不能做吗?”
“在、这、儿、不、能、做。”
殷尚微弱却又坚决的声音在房间里飘dàng,更在我们的心里激起了汹涌波涛。我们内心都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仍qiáng忍着自己安慰自己,大叔看了殷尚一会儿,大步果决地迈出病房。
“他奶奶的,这种身体能去哪儿啊,说话都没法一口气喘匀了,能去哪儿啊!”最先开口的是我们之中抖得最厉害的东英。殷尚无言地偏过头,拉上被子。
“有什么要做的,出了院之后再做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明天做啊!”
“……”
“为什么一定要明天呢!一个礼拜之后做也可以啊,一个月之后做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是明天呢!”
东英的泪水,一滴,一滴,溅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它们分毫动摇不了殷尚的决心。有些事,一定要明天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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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ūn川天空的星星真多啊!是因为空气特别的gān净吗,在水原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发现天空藏了这么多可爱的星星。凌晨一点半,月光伴着星光,流银般地泻进401号病房。江云姐姐说要去车里睡,一个小时前离开了病房。大叔几个小时前就没看见人影了,那两个傻瓜,紧紧抓着殷尚的手,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站在姐姐刚才站的窗前,默默向窗外的星空许着愿望。我找到了那颗最明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