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忧心如惔(tán),不敢戏谈。
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
《小雅·小弁(biàn)》:
“君子信谗,如或酬之。
君子不惠,不舒究之。
伐木掎(jǐ)矣,析(xī)薪扡(chǐ)矣。
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
《小雅·何人斯》: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
胡逝我梁,不入我门?
伊谁云从?维bào之云?”
……
我的唇边拂出一个惨淡的笑,这兄弟俩不愧是同一个爹生的。
敢骂魏圉的,也只有魏无忌了吧。
我翻过一块又一块白绢,上面是《小雅·雨无正》: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
如彼行迈,则靡所臻(zhēn)。
凡百君子,各敬尔身。
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
《小雅·正月》:
“佌(cǐ)佌彼有屋,蔌(sù)蔌方有榖(gǔ)。
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zhuó)。
哿(gě)矣富人,哀此惸(qióng)独!”
……
《小雅·小旻》:
“不敢bào虎,不敢冯河。
人知其一,莫知其他。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
还有《小雅·四月》: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
我不再那么喜欢说话,也没有力气去说话,每天坐在木廊的躺椅里看夕阳起落,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好似尘世已经遗忘了我,我也遗忘了尘世,细细去回忆那时的相思繁花、喜乐嗔怒时,原来,我也曾这样爱过。
阿蘅站在我旁边,红着眼眶道:“娘娘,奴婢来帮你写吧,娘娘念,奴婢一字不落的给娘娘写出来。”
我摇摇头说:“阿蘅,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写的,才能表达自己想说的意思。
趴在案上,提着笔,沾了墨的毛笔一次又一次无力的落在铺陈在案上的帕子上,只见素白的帕子上一大团浓黑,我微微蹙了蹙眉头,阿蘅见此,给我重新拿了一张帕子铺在了我面前。
我感激的看了阿蘅一眼,自大病了一场后,我的身子已是飘零在水里的残花一朵。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诀别的夜,他站在屋上为我chuī埙时的qíng景,历历在目,却早已是白云苍狗,物过人老,唯有清泪两行。
手腕有些使不上力,我提着笔,把手腕压在桌案上,深一笔如乌云蔽日、浅一笔似雁毛过海的在帕子上写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在写“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时,眼泪已潸然而下,恐怕此生,他再也不会来了吧。
有些地方因为落笔太重,加上我的眼泪落在帕子上,已经晕成了一朵朵小团墨色的云,有些难认,但勉qiáng还能看,我于魏无忌……只能缘尽于此了吧。
虽然就那么几十个字,我却写了很久,待我写完所有的字时,我已花光了所有的力气,阿蘅扶着我,颤着唇,哭着唤道:“娘娘……”
我靠在海棠的肩上,想抬手去拿案上的帕子,有气无力的跟她说:“阿蘅,拿去焚了吧……”阿蘅,真好,真好,我终于告诉他,我的心意了。
阿蘅拿着那张帕子握在手里说:“诺。”
“阿蘅,我好累,好累……”
阿蘅柔声说:“娘娘闭着眼睛养一下神吧……娘娘不可以睡着,不然奴婢就揪娘娘的耳朵,奴婢一定会把娘娘揪醒。”最后那几句,语气恶狠狠的。
我有气无力的笑说:“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阿蘅抹着眼泪撇嘴说:“娘娘可别想咒奴婢,奴婢一定会嫁出去的,娘娘等着吧!”
说说笑笑间,一股困意直涌脑门,阿蘅后来还说了什么,我已不知道……
我靠着阿蘅的肩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