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_作者:宋家桃花(187)

2017-12-23 宋家桃花 虐文

  赵妧再问,“何又为执念?”

  “执如渊,念如深。执念如深渊…人生所求皆为一个放下, 若能顺其而放,是为放下。若因所求而不放,故为不自然,是为执念。”

  赵妧继而又问,“若依师太所言,执念与放下是一正一反。若因所求而未求得,困于此,便是万丈深渊。若放下,便是明心见xing,是大彻大悟…可师太区区几句禅语,又如何渡的世人放下?”

  净无师太面色依旧很淡,声亦很平,“佛不渡人,贫尼亦渡不了人。世人所求,所放下,是因自救,自明,自放下,与佛无关,与贫尼亦无关。”

  她这话说完,便又以合十礼对人,道了句法号,“贵人心中的障,旁人解不了。唯有一话,尚可与贵人说一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不过就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赵妧轻轻呢喃出声,而后她睁开眼。外边的冰凌子已融的差不多,如今便化为水从那廊下滑落…她的面上很平,那净无师太说的不假,这世间件件桩桩,其实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啊。

  便如这冰凌子,冬来以水化为冰,如今chūn至便又化水。

  周而复始,是为循环。

  若qiáng求留一时景于一时季,便是qiáng求,便是执念,便是不放。

  赵妧的面色依旧很平,她的眼望着那外边的景致,头回正视起这一年余来的件件桩桩来。

  一件一桩,件件桩桩。

  都不曾错过。

  在门外等她的徐修,为她摘荷的徐修,与她说回家的徐修,被她赶出府的徐修…而后是无数个夜里她脑海中的徐修。

  她的脑海滑过王珂那一句,“他是个好人,只是终归不适合我罢了…”

  那他呢?

  他是什么人?

  他是好,是恶,是领她入那苦海中的人,还是那个她初见时花灯下的青衣公子?

  赵妧不知。

  她只知,这一段qíng/事中,错的不止徐修一人。

  可她却把所有的恨与怨给了他,让他受于众人的埋怨与憎恶中…他有错,可她又何尝无错?

  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不愿承认,她错了。

  不愿承认她是一个失败者,不愿承认她的爱qíng与孩子…本就不属于她。

  所以,他成了她所有的发泄口。

  她遮住了自己的眼,只瞧见他的不好,他的薄qíng,他的冷淡…却忘记,他也曾有过他的好。

  只是在她那些歇斯底里、埋怨所有的日夜里。

  她选择不见、不听、不想…

  她选择了遗忘。

  而今,赵妧看着那外边的大好天色,唇角扯了一抹极虚淡的笑。不知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带着几许惘然,很轻一句,“其实是我,障了。”

  赵妧不知如何作想…只觉着这心中竟忽如扯开一条道子一般,照进这二chūn的一道光来。

  ———

  午后。

  赵妧于一株桂树下而站。

  这株桂树经过一个寒冬,却依旧枝叶繁茂…

  而她的指腹滑过那树gān,看向那含着融化雪水的枝叶,而后…她的眼滑向那无边无际的蓝天。

  赵妧的声很轻,被这chūn风轻轻一chuī,打了个转便散的四去。

  “母亲来看你了。”

  她仍看着那碧海蓝天,而后是一句,“母亲今日来,是想与你说一桩事。母亲呢,要说话不算数了。”

  “母亲累了,也倦了…”

  “与其这样与他一辈子,互不安宁,不如就此放手。从此——”

  “互不相欠。”

  四下寂静,无人回她。

  唯有风声,化雪成水声,还有那chūn回大地声。

  赵妧最后看了一眼那无边蓝天,而后低头看着那早已摆好的笔墨纸砚。

  她不说话,亦未唤人。

  只一手挽着袖子,一手磨着墨。

  良久她才看向那素白一张宣纸,握笔蘸墨,却还是未动一字。

  赵妧的心中划过许多词,许多句…

  而后,她的眼滑过那素纸,而后重新蘸墨,依着那纸一句一句写来,“盖说夫妻之缘,伉俪qíng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