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这西北之处,赵妧看着那些人或是穿常服、或穿穿胡服行走在街上。老人小孩,年轻男女,他们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笑…这个笑,是带着极为满足后的笑,是让人见之便心生钦羡的笑。
赵妧却不愿走了。
她从未来过这样的地,不同于汴京城的处处jīng美华丽,也不同于临安的jīng致小巧…这里有蔚蓝瞧不见边际的蓝天,有绿油油的青糙地供人放牧、骑马,还有那肆意的少年少女明媚的笑——
还有那巷中巷尾的二胡小调,那不知是何处语言的小调歌谣,都吸引着赵妧驻足。
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她选择了留在这处,在这处待上一段时间…看看是否也能如他们一般,过得心满意足,让人心生钦羡。
而今,赵妧在这处已待了半月有余。
她换上了chūn衫,如一个普通人一般,走在这西北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这里民风开放,未被孔孟礼教规矩束缚着,平日常能瞧见那少男少女一道握手唱着歌,跳着舞。
她还认识了几个朋友,有胡人,有汉人…
都是年华正好的少男少女,他们领着她尝尽了这西北城里、街头巷尾的小吃。
她与他们跳舞,与他们唱歌,还与他们一道策马打糙,过得肆意潇洒。
近些日子,四惠常与她说起,说她看起来比往日开心了不少,还说她脸上的笑比往日多了许多。
赵妧有时候也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双绽开的眉眼,恍如看见了从前的自己,看见了那个明媚的姑娘——
可更多的时候,她却还是选择…
躺在院中那一株合欢树下,手中握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
高湛过来的时候,是在四月的一个午后。
四惠开的门,看着这个小将军眉目含笑,正站在门外,见她出来,便说上一句,“阿妧呢?我来带她出去玩。”
她与人拘了道礼,才又开了口,“主子尚在午睡,还要一刻才会醒来,怕是要让高小将军多等一会了。”
高湛摆了摆手,道句“无事”,便先跨了门进去。
庭院不大,他循了一眼便瞧见了赵妧。她正躺在藤椅上,手中还握着一本书,却合着眼,是睡着了…
四惠方想去拦人,便瞧见西北这个小霸王轻手轻脚,往主子那处走去。
他未曾靠的太近,只在一处小墩子上坐了下。
四惠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她看着那处,合欢树下——一个着水色chūn衫的姑娘正躺在藤椅上,而离她不远处的是一个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年郎。
他正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个睡着的姑娘。
四惠看了一眼,便也笑了笑,坐于另一处,继续就着先前的针线活做了起来。
高湛却仍看着那个睡梦中的姑娘。
他并不是一个有耐xing的人,可如今他这般坐着,看着那个睡着的姑娘,心下却很平静。
他想起那日…
他与阿木他们一道策马扬长街,不小心撞了一辆马车。他翻身下马,是想上前看看,却只看见那个穿黑衣的男子,手中握剑,拦了他的路。而后…他看见了一只纤细而又素白的手,她伸手握着车帘,露出一张甚是好看的脸来。
她连一眼也不曾递给他,声亦很轻,却如一根羽毛似的,进了他的心坎里,“无妨,我们走吧。”
等阿木他们过来的时候,马车早已不见了…而他却仍痴痴的看着远方,像是出了神一般。
后来,他知道…
她是外来人,刚刚住进这西北城不久。
可他却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她又唤什么名字…他便像着了魔一般,整日往这处跑来。
若是赵妧往外头去,他便跟着人一道去,还一并与她说些什么东西最好,哪里最好玩…若她不曾出去,他便在外头,还常带些好玩的、好吃的过来。
直到有一天,赵妧终于是停了步子。
她转身看着他,是先与他点了点头,而后是很平一句,“这位公子,你总跟着我,是有何事?”
高湛走上去,连着那个黑衣男子传来的眼刀子都未曾看见,与她高高兴兴的说道,“我叫高湛,我是想来问你的名字的。”
她不知怎么,就怔住了。
她出神的看着他,良久才开了口,“我叫阿妧,不是元岁的元,是女子边上那个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