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看着晏琛,说完这句,半响没声。最后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此次去,路途甚远。在外行事,要小心些…晏家只有你了。”
晏琛拱手,谢相面前,深深作了个揖,“侄儿,记下了。”
谢相扶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只是说,“你下去准备吧。”
晏琛应是,等谢相离去,才转身而走。等他走到院子的时候,便见着谢亭站在院子里。她仍穿着一身红衣,低着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阿亭…”
谢亭听见声,抬了头,她看着晏琛走近,便也露了笑,轻轻喊他一声,“晏琛哥哥。”
晏琛低头,负手站着,许久才问她,“你可,有什么要问我?”
谢亭仍抬着头,她看着晏琛,月光下的晏琛,轮廓好似要比平日要柔和些。
她想起先前几位嫂嫂说的话,约莫是有几分怪责他的。连着一向欢喜晏琛的母亲,眉宇间也有了几分不赞同…
她想起那夜,晏琛与她说“我心悦你”。
又想起前几日在茶楼里,晏琛与她说的话,终归是化作一个笑。
她伸手,抚向晏琛的脸,坚毅而有棱角,这是晏琛啊,她的晏琛哥哥…
小时候替她挨打受罚的晏琛,与她骑马打猎的晏琛,陪伴了她十七年的晏琛,她一直以为会嫁给的晏琛…
谢亭的眉眼含着笑,轻轻说了一句,“我没什么要问的了。晏琛哥哥,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
晏琛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月光下,晏琛看着红了脸的谢亭,心下也带着几分愉悦,连声音都带了几分,不可多见的柔,“阿亭,等我回来。”
谢亭只是看着他,也不曾说什么,等后头散了。她看着晏琛的背影,那个坚定而又挺直的背影。
这一夜,谢亭没睡好,待到天明时,她才迟迟睡去。
等谢亭醒来的时候,晏琛早早出去了。
待到巳时的时候,一处小巷里,谢亭坐在马车里望过去。
她看着晏琛笔挺的身姿,坐在马上,身披盔甲,目视前方,像是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战队过去了,谢亭也看不到晏琛了,她手里仍握着那根木簪,看着远方。
良久,她才落下了帘子,说了声,“走吧。”
待到九月初,天气倒也慢慢的凉了。
赵妧今日醒得早,她醒时,徐修还睡着。
她这厢便半支起了身,瞧着他。后头是伸了手去描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赵妧嫁给徐修,已有三月余了。
这三月,赵妧每每想起,总觉着…
十五那夜,跟着赵恒出来看花灯,是她从小到大,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她也常在想,若是那夜她不出来,日后又会嫁给谁。
那徐修呢,他又会娶谁?
赵妧这厢才想了半会,便见着徐修睁开了眼,正看着她。
她便笑,凑近一分,往他唇角亲了一口,声也高兴,“你醒了。”
徐修便嗯了一声,把她的头按在怀里,问她,“今日怎的,醒的这么早?”
赵妧便抬了脸,眉目含笑,“约莫是昨儿个午间睡多了,倒不大困。”
徐修摸着赵妧的头发,“往后午间不能这样睡了,夜里又睡不好。”
他见赵妧应了,是要松了手,坐起身唤丫头们进来伺候。
赵妧便翘着一张小嘴,抱着人的腰,不肯起,耍了赖xing,“你与我说说话,好不容易我醒来,你还在。你若起来,肯定又要去书房了…”
徐修便又躺下,沉吟了一会,“我是个闷得,你若觉着无聊,便邀人过来玩,或是寻你那几个朋友去。”
赵妧是摇了摇头,她看着徐修,一双眼睛带着明媚的朝气,“不一样的,你是你,她们是她们。”
“这会,我只想与你说话。”
赵妧握着徐修的手,抬了眼看着他,慢慢说道,“你与我说说你的事,你小时候,你的家人,母亲的xing子如何。你都与我说说,可好?”
徐修摸着赵妧头发的手,是停了一下,才又说,“其实没什么特别,你若要听,我便与你说说吧——”
他的声很轻,说的也很慢,“我小时候,家境尚是好的。待我及冠后出去游学,回来的时候,父亲却已染上了赌瘾,他把家底赔的一gān二净,奴仆散尽。再后来,他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