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芝把手里握着的那颗白子,磨了许久,才扔进棋篓里,轻轻哦了一声,“可我这心七上八下,却不像你说的,我一定是病了。”
秦清笑了笑,想起昨日陆致之的那副模样,手里握着一杯清茶,到底什么也没说。
这一段话,并未持续下去。
等秦清离去的时候,王芝靠在榻上。
一面想着昨日陆致之扶着秦清,上马车的模样。又想起那日在脚店,他与她说,“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你可知其中意思?”
一面想着秦清方才的眉眼,以及那话里掩不住的qíng意。
她把眼一闭,良久才恶狠狠的,磨出一句话,“无赖!”
外头的丫头一听,各自对望一眼,很是了然。
心下约莫挂着这样一句话,不知姑娘又看了什么杂书了。
秦清刚出了府,便瞧见一辆马车,外头挂一个“徐”字,停在了王家大门外。
那外头站着的忙上前去,帮忙搬了脚蹬,连着一声问好,“您来了。”
秦清停了步子,看着那马车,是先出来了一个穿着鹅huáng褙子的丫头。
然后,是一个披着醺色斗篷的妙龄女子。斗帽上的狐狸毛掩了半张面,却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通态与矜贵,以及那眉眼间遮不住的娇俏艳丽。
她也只是看了这一眼,便迈了步子往赵妧那头走去,拘了道礼,声很平和,喊她一声,“晋阳公主。”
赵妧看她,是先露了个笑,让四惠去扶一把,才问,“秦先生,是要走了?”
秦清应是,才又一礼,“清先告退,不打扰您了。”
赵妧颔首,也不再看她,迈了步子先往里进去。
秦清看着赵妧的背影,良久才上了马车。
车轮转了起来,约莫是过了一会,秦清从那半打的帘子望出去,是到了徐府门外…她伸手扶着被风chuī乱的头发,心里有些闷。脸上的笑,却仍是那副清清浅浅的模样。
便说赵妧这处,丫头打了帘子,赵妧这面解了斗篷递给四惠,便迈了步子走进屋里。
王芝这会,已恢复了她平日那副清贵模样,手里握着一碗茶喝着,闻声便看她,“无缘无故,外头风又大,来做什么?”
赵妧也没客气,坐在人对面,倒了一碗茶。是先喝了一口,才说,“马上过年了,今年我想陪他去临安。”
王芝眉一挑,搁了茶碗,“是,那位驸马爷的意思?”
“不是——”
赵妧就着茶碗又喝了几口,“我心里是念着,总归是做人儿媳,合该是去拜会下的。”
王芝没说话,只是看着赵妧。瞧得很认真,看的赵妧要说话了,才说了一句,“赵小妧,你可当真是,不一样了。嗯,是有些贤妻的模样了。”
赵妧脸一红,搁了茶碗,话很正经也很柔,“你不知道,你若喜欢一个人,便愿意去为他改变些什么。何况,我也当真是想去看看,看看他的家乡,他的母亲,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王芝一怔,看着赵妧的模样,那喉间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赵妧会是这幅模样。
打小就是朵霸王花的赵妧,竟有一日,会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幅模样。
这…
着实是一件稀奇事,也着实,令人生羡。
王芝再倒一碗茶,润了润唇,才又问她,“你可往宫里,说过了?”
赵妧眉目含笑,是点了头,“说了,也应了。等他得了假,便可出发了…等回来,我再与你们好生讲讲这临安风光。”
这后头半句,语调上扬,可见说话的人着实高兴,也着实是有几分欠揍。
王芝眉一挑,道一句,“瞧你得意的,听说那处茶不错,等去了替我带几包来。风光什么的,你着实没书上讲的好听,便不费你口舌了。”
赵妧是当真得意,一张小脸抬着,一面儿是应了她的话,一面儿是想该怎么跟徐修说。
王芝瞧她粉面含chūn,比三月桃花还要娇俏的模样,愈发气闷,便打发起人来,“走吧走吧,与你家驸马爷说去。”
赵妧一瞧外头天色,是有些晚了。
便站起了身,唤四惠进来系了斗篷,与王芝告了声,就往外头去了。
王芝看她匆匆而走的背影,心下有些复杂,莫名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