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已经到了皇宫深处,苏云估摸着江魁他们一定已经到达了安全之地。现在,该收线了,她不必再与那些禁军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苏云像一只蛰伏许久、蓄势而发的花豹一般,加速冲了出去。那些禁军只觉得自己的脚力逐渐放缓,本以为刺客再qiáng,终究也会支撑不住从树梢掉下来。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追捕之人竟然越飞越远,渐渐将他们甩在了后头。他们只有bào跳如雷地嘶吼着,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与烟雾之中。
她溜到一处僻静处,迅速脱下了太监的装束,将衣服扔进了火堆。然后沿着宫中横贯南北的瑶清池一路往北走去。她一路盘算着,等她到了皇宫的北墙,再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迅速翻墙而出。
她jīng心策划下的起火点大多集中在皇宫的南面,因此她越往北走,黑烟慢慢散去,露出透着薄雾的凉夜,身边忙乱奔走的宫人也逐渐稀少。
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在瑶清池蜿蜒的水面上,冰冷的夜风呼呼chuī过,掀起了一层层浅浅的涟漪。将映照在池水中的朦胧月光轻轻打碎,水面上泛起迷人的金色波光。
忽然,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潺潺的水声,水里有什么东西往她这边过来了。
苏云警觉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难道是禁军?
她乃宫廷首席乐师,手持宫禁令牌,自然有恃无恐。不过若在此时此地孤身一人的她遭遇到禁军,难免会受到一番仔细的盘问,在此非常时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为妙。
池边有一排枝宽叶大的高树,她悄悄隐藏在了树后的yīn影之下。
她从树枝的fèng隙中朝外张望,可惜池水的另一头被一座白玉栏杆的石拱桥和树叶遮挡着,看不太清楚。
不久之后,水里的动静渐渐清晰起来。
在一片迷蒙缭绕的烟水雾气之中,一叶扁舟悠然从石拱桥下穿过,静静朝着苏云划来。
扁舟上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风雅翩翩,就如同一个从九天降落的谪仙,gān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苏云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此人正是广陵王赵宏瑛。
苏云想起在太极殿的时候,就听到南郡公主在四处找寻广陵王,没想到他原来偷偷跑到了这里泛舟来了?幸好他没有到火势严重的南边去,而是跑到了这僻静之所。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苏云在御花园躲避太监而偶遇他的时候,他也是孤身一人在那里作画,身边连个侍童都没有。这个广陵王看上去与其他的王爷截然不同,他好似习惯了孤独,总喜欢一个人沉静在他的音乐诗画当中。
也许,像他这般才华横溢的人总有那么一点儿清高孤傲,不屑与俗人为伍,这才一个人躲到这里来,月夜泛舟吗?
幸亏不是禁军,苏云放下心来。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
她悄悄躲在茂密树丛中,任凭凌冽的冷风chuī在她的身上,纹丝不动。
熟料,广陵王却原本抬眼出神地凝望着隐藏在烟雾之下的依稀月色,但是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云所隐藏的地方。他的眼中闪烁着微微诧异的光芒,但是脸色依旧从容淡定,他温文尔雅地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苏云微微诧异,她隐藏地很好,身体都躲在粗壮的树gān背后,而且凭着她的功力,足以掩盖住自己的气息。这个病怏怏的广陵王竟然有本事发现自己?又或者说,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苏云的身子往树后又贴紧了些,就像与大树连成了一体,她决定不搭理他,静观其变。
不曾想,她却听到了一阵划水声,忽的一下背后传来“咚”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又是脚步踏在被初雪冰封的糙地上所发出的沙沙声。脚步声平稳镇定、越来越近。
苏云顿感不妙:糟糕,他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心如电转:此地已退无可退,要不要趁着月黑烟浓,施展轻功快速溜走?
可就在这时,对岸传来了大批人马的喧哗声,有士兵在高声吆喝着:“皇上有令:封锁所有出口,每个宫殿都要搜查,任何人没有圣旨不得出宫!务必要抓到那个刺客,无论死活!”
苏云眉头微蹙,事qíng似乎变得棘手起来了。若是此时她从广陵王的眼皮子底下飞身逃走,他若是大叫起来势必会引来禁军的围堵,那自己岂不就自投罗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