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谁也看不到你……天空不在，尹湛也不在……你痛快地哭吧……不要qiáng忍着，痛苦地放声大哭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大叔……”我依然无法放纵自己，只能双手紧捂住脖子，默默地流着眼泪……痛苦啊，痛苦，脖子上窒息般的痛苦，隐忍注定是我的宿命，不知何时，上天已经收回了我大声哭泣的权力。
“雪儿，求你了……”
“……”
“不要再假装坚qiáng了……放开你的心……解下你身上的包袱……什么勇敢坚qiáng的鬼话都扔掉……还记得你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吗……没有人会嘲笑你跌倒的样子的……你太累了……”
汽车出发了……从前总是和尹湛并排坐着的位置……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车缓缓驰过别墅，飞向遥远的田野……
“雪儿！！！！雪儿！！！！”
车窗外传来尹湛疯了似的哭喊声……那么悲凄，那么荒凉，仿佛核弹硝烟过后的废墟……我不敢看，惟一能做的就是伏在车后座上，按照辛大叔所说的，放开嗓音嚎啕痛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呜呜啊啊呜呜……哇哇哇……”
几分钟之前，我还在那两个家伙面前假装坚qiáng……一直qiáng忍着的，我本以为自己会一直qiáng忍到死的悲伤脆弱……如火山喷发般全部宣泄了出来……我紧紧抓住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那颗烂得面目全非、绿汁横流的心……
“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天空！！！天空！！！”
拼命喊着那个至死都会让我心碎的名字，哭声与悲鸣声齐齐向四面八方扩散……这真的是我吗……真的是韩雪……是，只是我不再是那个假装坚qiáng如侠女的韩雪了……是那个已被我掩埋多年的真正韩雪……我声嘶力竭地揪紧座位上的椅垫，开始第一次，也是生平最后一次发狂……
“雪儿啊！！！雪儿啊！！！”
尹湛的嗓音渐渐稀微，直至被夜色吞没……我颤抖地伏在椅垫上，反复咀嚼着天空留下的那句希望我俩到死都不要再见面的话。
“好痛……我的心好痛好痛，大叔……我还不如死了的好……死了的好……请杀死我吧，拜托请杀死我吧……大叔，求你了……求你了……请你杀死我吧……！！！”
曾经被我认为是个美好的故事的结尾，就是我如此丢脸地向他们告别，在他们谁也不曾察觉的时候，在他们谁也没有看到的时候……就这样傻傻地向他们告别了，那个坚qiáng伪装的韩雪被狠狠扔到了窗外……就这样痴痴地和他们告别了……
“杀死我吧……请杀死我吧……大叔……请让我的眼泪停下来……我不想继续痛下去了……我不想再扛得这么累、一路坚qiáng地走下去了……”
这才是我韩雪的真面目……事实上比任何人都要胆小……比任何人都要可笑……比任何人都要脆弱……这才是真相……谁都没有察觉的真相……不，是希望谁都不要察觉的真相……丢脸丢到家的韩雪的真面目……
95
*BMW AM4:10
穿着校服，坐在前排座位上一个接一个chuī着气球的天空……胸前挂着值日生标志、坐在我旁边座位的尹湛……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一直呆呆注视着我……
虽然这两个家伙紧抿着唇，可是弯曲的唇线，上扬的嘴角……分明就是在嘲笑我……嘲笑我滑稽的真面目……
——那些永远无法忘记的已经非常遥远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让我泪眼朦胧，分不清这恍惚的qíng景是真是假……还有比这更悲惨的结局吗……为一个人扛起所有，故作坚qiáng地向终点走去……却招来他无qíng地嘲弄……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