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朝风没有阻拦,由着他们将客栈弄得乌烟瘴气,而住在北面的客人,已经被彪叔带去后院二山的屋子里。
隔着一个后院,都能听见女人的叫喊求饶,张婶去二山屋子里送热水时,何姑娘的未婚夫在她面前哭得涕泪滂沱。他说他一想到未婚妻若没有死去,也会被这畜生这样折磨,他就几乎要疯,而他最恨的是,自己没有本事救下心上人。
张婶劝道:“当时你不在,你若在,你一定能救下她,而如今你不还……”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她总不能撺掇年轻人放弃一辈子的自由,去换一条贱命。
第二天,码头上传来消息,船终于修好了,那群人结了账扬长而去,凌朝风在算账时,看见何姑娘的未婚夫一阵风似的从后院冲出来,凌朝风轻轻一跃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凌掌柜,你叫我等一等,可现在他们要走了。”年轻人眼眸猩红,“凌掌柜,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接下去的事,与您不相gān,我不会缠着您,更不会害了您,我……”
凌朝风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说:“稍等片刻,我带你走。”
“凌掌柜?”
凌朝风难得对着小晚和家人以外的人露出笑容:“不该活着的人,等待他们的只有不归路。”
一炷香后,凌朝风收好了账目,彪叔也套了马车,他便亲自驾车,带着人往白沙河方向去。
码头边,一艘大船载着那群混账缓缓离去,紧跟着一艘小船靠岸,船上下来的人,与凌朝风打了个照面,他便带着人上船去。
“凌掌柜,您要跟我一起走?”
“顺便到下一个码头办事,之后你自己走便是了,船钱我已经付了。”
“多谢凌掌柜……可是……”
凌朝风淡然看他一眼,指着前方说:“入江了。”
从白沙河出去,船只便转入宽阔湍急的江流,不远处的大船十分稳当,船上也是一片寂静,那伙人该是休息了。
相反凌朝风所在的小船,在风làng里不停地颠簸,他稳稳地站在甲板上,身边的人,亦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片刻后,小船忽然不再前行,与此同时,前方大船上的人都跑了出来,船上一片混乱,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漏水了。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大船船体竟然开始瓦解,不断有碎片落入河中,船上有跳水的,有大喊大叫的,那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亦是跑到船尾。他四下喊人,却无人应他,他的手下都为了保命,早已逃散而去。
大船迅速沉没,小船这才上前营救,救起了许多人,凌朝风指向前方,只见一人抱着块木头,浮在冰冷的河水里。
他慢慢被水冲过来,惊恐万状地伸出手求救,凌朝风看了眼身边的人,不用他指点什么,何姑娘的未婚夫已经趴在了甲板上,把手伸向了那个bī死自己未婚妻的男人。
“救救我……”水里的人十分痛苦,渴望着求生,灾难来得太突然,他可能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了。
然而满心求生的yù-望,却在抓到救命之手的那一刻,船上的人冲他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抽走了他怀里的木板,并在同时,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啊……”一声并不怎么响亮的呼喊,不识水xing的男人,失去了浮木的支持,在冰冷的江水中早已耗尽体力,他几乎没有挣扎,直挺挺地沉下水去。
船上的人,却在此刻,趴在甲板上嚎啕大哭。不知qíng的人,以为他没能救人而哭泣,谁能想到,他在为自己的未婚妻落泪。
凌朝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甲板。
到下一个码头,清点被救起来的人,除了那位衣冠禽shòu的公子哥儿葬身江河,连他的手下都全部获救,可是他们让主子命丧huáng泉,如何再有胆子回府去jiāo代,七八个人互相商议后,一阵风就散没了。
剩余不相gān的人,自然会有人为他们安排后面的事,凌朝风则仿若无事般站在码头上,与远去的小船挥了挥手。
就快过年了,但愿他回到家能过个好年,chūn暖花开时,能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
这日傍晚,凌朝风终于来接妻儿回家,小晚小心地问:“家里可好?”
凌朝风笑道:“一切如旧。”
“那个人……”小晚yù言又止,见丈夫不以为然,她决定不再问,或许哪一天,相公就会当笑话似的,把发生的事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