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畅通无阻地睡到了傍晚时分,花珍珠混混沌沌地醒来,她躺在一张没有帐幔的huáng花梨木chuáng上,睁开眼便能看见屋顶,她愣了半天,一时竟然想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窗外的斜阳格外烈艳,晒得chuáng铺发烫,花珍珠揉着胀痛的脑袋起chuáng,不敢相信金嬷嬷居然放任她睡了一整个白天。
少女推门而出,她所在的院落此刻空无一人,清风拂过,两棵高大的槐树在廊外婆娑起舞,花珍珠从树影下走出,望着府院的高墙出神。
如果她此时趁着无人翻墙而出,未必不能脱逃成功,可然后呢?她既身无分文又不熟悉地形,说不定很快就会遭人通缉,然后死得不明不白。
花珍珠握紧了一双细白的手,坚定地放弃了出逃的念头,转了方向穿过拱门,向中庭走去。
中庭的院落最为宽广,中央一处池塘莲花齐放,四周绿树环合,洒得满地清yīn素影,几个年轻的女婢趁着主人外出未归,偷偷拿出了自制的风筝在院子里嬉戏了起来。
花珍珠走进院落时,恰逢一阵荷风拂来,chuī得满院飘香,洁白的风筝在半空中起伏颠簸,一群姑娘在底下奔来跑去,仰着头伸着手,指着那风筝叽叽喳喳又笑又叫。
花珍珠找了一处gān净的石阶坐了下来,她抬头望着那只洁白孤独的风筝,忽然很希望牵引它的细绳突然断裂,让它无牵无挂地飘向高空。
天边的残阳渐渐坠下山去,浮云顺着西风迁移,夜幕沉沉降临,飘飞的风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席卷,开始歪歪斜斜往下掉,最后一个急坠落在了地上。
姑娘们愣住了,她们望着风筝掉落的位置你推推我,我挤挤你,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去。
原来风筝恰好掉落在一个人的脚边,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军靴,恰好路过此院,脚步停留在一棵高大的紫薇花树下。
花珍珠抬起头,见闻澈正俯身捡起了那只风筝,他的身边立着一个高瘦男子,穿着冰蓝色绣蝠纹圆领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天前在筵席上当众欺负女人的左将军上隽。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花珍珠秀眉紧蹙,满脸不悦地望着那两个人,只见闻澈手里拿着那只风筝,笑吟吟地望着脸红心跳的小侍女们,而他身边的上隽则挂着戏谑的笑容道,“闻将军好艳福啊,府里的婢女们个个都娇美动人。”
“哪里比得上左将军您,”闻澈客气地回敬道,“众所周知,令阃乃是皇城第一美人,岂是末将府里这些小花小糙可堪比拟的?”
“那个木头美人,不提也罢。”上隽一脸不屑。
此时,院里的婢子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无一敢上前去拿那掉落的风筝,花珍珠见状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她觉得那群忸怩的姑娘丢了女人的脸面,于是昂首挺胸快步向闻澈走去,一路英姿飒慡地走到他跟前。
“这是她们的风筝。”她伸手抓住了那风筝的一角夺了过来,闻澈顺势松开了手。
他望着她笑,笑容既轻慢又怀着深深的眷恋之qíng,方才她从院落深处走来,从他手里接过风筝的画面同他记忆中的某一段巧妙地重叠了。
只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子走起路来绰约似杨柳,轻盈如娇花,她的面上没有愤怒的神qíng,步伐也无飒飒英气,她面若桃花,唇角含笑,语声温柔又愉悦,他记得她从他手里接过风筝时,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了他的手背,他为这微小的碰触快乐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算是《胭脂与杀将》的番外,因为篇幅不是很短,所以新开一个坑了。
男主很渣,且不洗白,女主跟男主只是有些暧昧,不算一对cp,嗯嗯,就这样,继续存稿去~
☆、第十二章
院子里的姑娘见花珍珠从闻澈手里接过了风筝,个个都气急了,虽然她们推推搡搡,满面通红,但每个人隐秘的内心深处都希望能接近府院主人。
花珍珠走回来时,随手将风筝递给了一个姑娘,还未等她们发难,便自顾自穿过了院落,往后一进的庭院去了。
闻澈身边尚有贵客,于是他很快便遣散了院内众人,亲自引着左将军上隽前往书房议事。
上隽此番前来不为其他,依然是为调查他兄长的下落。
上家这对兄弟就像铜币的正反面那样截然不同,他们一个英明,一个昏聩;一个忠诚,一个好色;一个清正,一个贪污;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都希望对方能早日bào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