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花珍珠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被人送去衙门,收了监。
新来的女犯人个个都鬓乱钗斜,身上穿着囚衣,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站在yīn森森的走廊外排成一长列。
看守她们的牢头笑咧了嘴,露出一口huáng牙,挨个儿从这群新来的女犯人身上收取好处,他的个子跟花珍珠差不多高,但身段结实,四肢发达,一张扁阔的脸上生了一个奇大无比的塌鼻子。
烟素哆哆嗦嗦地站在花珍珠身边,她们前方排着五六个女犯,有些畏畏缩缩地低头哭泣,任由牢头伸手抢她们发上的朱钗,颈上的挂坠;有些则态度轻慢得很,双手叉着腰,挺着胸膛,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儿。
等那牢头过来的时候,花珍珠低头取下了发上仅剩的两支金钗和腕上的青玉手镯,自觉地递了过去。
那人顿时露出一张笑脸,厚实的嘴唇上翻,露出血红血红的牙ròu,“小娘子那么听话,一会儿给你个好地方住!”
说罢,他又走向烟素。
烟素身上没有任何值钱东西,只有两只廉价的琉璃耳坠子,她取下来递给那牢头,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轻蔑地一笑,摇摇头,“这可不够啊,小娘子要是拿不出来,我就要送你去大牢了。”
烟素一听,顿时发起抖来。
“大牢是男女混住的,又脏又乱,什么鼠虫都有,”牢头漫不经心地伸手剔了剔牙,“你这娇娇怯怯的模样,要是去了那儿怕是挨不住几日啊。”
“我替她给。”听到这话,花珍珠忽然开口道。
“什么?”牢头竖起耳朵又问了一遍,这少女说话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牢头一时竟没听明白。
“我替她给。”她又重复了一遍,吐字很慢,然后从衣带上拆下了几颗宝石递了过去。
牢头欢喜地接了过来,抬起头,一双鼠目贼溜溜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娘子,你身上要是还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出来,在咱们的牢里,若想有些好待遇,比如换个轻些的锁链,住个gān净的牢房,吃顿热饭,都得花油水,你身上藏再多值钱玩意儿,进去一天就统统给人抄光了,所以不如给我,我好照应你。”
花珍珠沉默了一会儿,又伸手从颈上取下一条项链,项链的挂坠是一颗罕见的黑珍珠,牢头一看就眉开眼笑,少女将那链子攥在手里,兀自挣扎了许久,才递了过去。
“我要被关多久?”她低声问道。
“关到你还清债务为止。”牢头笑吟吟地抚摸着那颗又大又亮的黑珍珠。
“怎么还?”
牢头皱皱眉,“你有家人吗?”
花珍珠咬了咬牙,“没有。”
“肯替你还债的朋友?”
“没有。”
“那你就出不去了,除非有人来赎你。”牢头说着将大手一挥,抬高嗓门道,“好了,进去!统统进去!”
女犯们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低着头走进了长廊,一扇扇牢门打开,她们在牢头的指挥下每四人走进一间牢房,很快就被关押了起来。
花珍珠跟烟素被拆散了,她被关在走廊最尽头的一间牢房里,而烟素却被关在最前头那间。
石砌的牢房cháo湿又寒冷,顶上开了一方天窗,几缕日光投she进来,冷冰冰的石地板泛着cháo气,陈旧的芦席已经发霉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一阵阵往犯人的鼻子里钻。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花珍珠脚边溜了过去,她尚自出神,不禁吓了一跳,猛然从糙垛上站了起来。
“哟,哪儿来的娇小姐!”有人开口嘲讽了她一句。
那是个坐在木栅栏边的妇人,长相刁蛮凶悍,看上去懒洋洋的,自从花珍珠进来后,她就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杀人?还是偷盗?”
少女看了她一眼,兀自坐回糙垛上,沉默不语,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那懒妇见状,露出了一个刻薄的冷笑,“约莫是和jian吧?还装得怪清高呢!”
花珍珠皱了皱眉,gān脆闭上了眼睛。
“别理她,她见了标致的女人就泛酸。”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花珍珠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离她最近的是个怀了身孕的年轻女人,脸庞清瘦憔悴,声音却十分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