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雩之国与孟莱族jiāo战,我的父兄被俘,我不能坐视不理,”花嘉怅然,却没有彻底坦白,“我与两位表兄混入皇城,是为了打探父兄的消息,不久前,我听说堂兄被关押在文安胡狱之中,便偷偷溜出了闻府,叫上表兄们一起去文安救他。”
她没有说自己的父亲是族长,更没有告诉云檀她在孟莱族的身份相当于一国公主。
云檀听罢,沉吟了片刻,“我能懂你,也能带你们一行人平安到达文安,但到那儿之后,我们必须各走各的路。”
“那是自然,花嘉怎敢再劳烦姑娘?”少女立刻笑着回答,她因云檀救了她,又带她同行,对她颇有好感,说起话来神态也比在闻府时灵动。
云檀见她笑得率真,不禁也放下了些许防备。
“那天在闻府的晚宴上,我听见姑娘与人谈话,姑娘似乎不是雩之国人,而是晔国人,对吗?”同行时,花嘉忍不住好奇发问。
“我的身份只有少数人知晓,原本不打算向你坦白,不想你已经知道了,”云檀没有否认,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我确实是晔国人,跟你一样沦落他乡,只是没有父亲兄弟要救。”
“我向姑娘坦白身份也正是这原因,若换作旁人,也不会像姑娘这般体谅我。”花嘉的脸微微泛红,她还是第一次用雅语说那么多话。
自从bào露了身份,她说话便不再努力遮掩自己的孟莱族口音了,这不伦不类的抑扬顿挫,听久了倒也别有风qíng。
云檀见她可爱,笑得也愈发亲切了,“从前我有个朋友也是异族人,说起话来跟你一样有趣,只是xing子比你还要泼辣些。”
“是吗?那她现今如何?”
云檀摇摇头,“我们已失散很久,算起来也有三年多了。”
“啊……”花嘉轻声应着,她看见云檀脸上流露出一丝怅惘,很快消融在淡淡的微笑里,“那么今晚,今晚那些黑衣人究竟是在抓谁?是你还是我?”
“是我。”
“为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云檀想了想才道,“你可还记得闻府大宴上那个左将军上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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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将军上隽此时正悠悠闲闲地坐在一艘灯火辉煌的画舫里,乘着明朗的夜色,优哉游哉地玩赏湖景。
冷月高悬,岸边花柳正婆娑,水面上静无波,雾气氤氤氲氲,船上绮罗缤纷,伶人们调弦弄管,笙歌错杂,珠玉泛光冷艳,朱弦靡靡绵绵,画舫里的风光仙艳奢靡宛如醉乡,曈曈火烛摇曳在朦胧缭绕的雾气里,依依然多了几分幽意。
“文安那儿怎么样了?”
船舱在水面上起起伏伏,上隽喝得半醉,身子倚在靠几上,眯起眼睛注视着对面的人,这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闻澈。
闻澈今晚也喝了很多酒,可他没有醉,一点儿都没有,只要他不想醉,他的酒量就如璇玑海一般深不可测;但若他有意一醉,浅浅一杯便能让他飘飘yù仙。
“这才隔了几天,左将军便按捺不住了?”闻澈装作半醉的模样笑道。
“事态转机不过一念之间,几天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上隽笑着搂住怀里的红衣美人,神态狎昵凑到她脸颊边亲吻。
这红衣美人即是红霞夫人,上老将军的第三房小妾,按辈分算该是上隽的后娘。
闻澈的为人算是放dàng不羁了,但今夜还是被这对‘gān母子’堂而皇之地化作‘野鸳鸯’给震惊了一回。
“有句话末将不得不说,左将军勿怪,”闻澈禁不住开口道,“今晚您与红霞夫人如此这般光景,若是让上老将军知道,您怕是要受雷霆之怒。”
“他不会知道的,”上隽笃定地回答,“今夜这画舫上都是我的人,只要闻将军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况且他知道了又怎样?”红霞夫人突然开口道。
她的声音不是很细也不是很脆,却叫人听了便难以忘怀,这是一种沙哑,低柔,暗含风骚的声音,领略过风月的男人总是很容易被这种声音撩拨起yù/望来的。
“上老将军离不开我,”她别有深意地向闻澈投去一个妖媚的眼波,“就算他知道也不过是取出鞭子,关上门来抽我一顿,抽完了他照样对我痴痴迷迷……说实话,他早就知道我是个婊/子,但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