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夕脸色一白,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年玉拉住。从年玉担忧的眼神可以看出,若是他再这番下去,他那高高在上的神尊陛下,一定会勃然大怒。
可是他怎么能,让她去受那冤屈,被打下凡间,离开他身旁。
姬夭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随着那几个执法弟子出了门。不过短短的几步之遥,她竟一次都没有回头。
“年玉,你放手。”曜夕怒视着年玉,却是怎样也挣脱不开。
年玉只是看着前方道:“有人来了。”
玄机阁的行刑台设在常恭殿内,推开漆黑的木门,便见空旷的房间里放着数十张长桌。阳光透过窗台的fèng隙照she进来,将长桌上的灰尘照了个通透。从屋角上的蛛网便可看出,这里已许久未开启。
她目光淡然的看着这一切,感受着里面的阵阵yīn风。剔骨抽筋她都受了,还会怕这区区皮ròu之苦吗。只是有些嘲讽的是,她竟又一次栽在自己所信任之人的手中。
那领头的弟子扫了她一眼,却见她并不畏惧,也只是冷笑了声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姬夭心中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后她便摇了摇头。
玄铁浇制而成的木板重重落在皮ròu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只挨了一下,姬夭便觉如一座大山重重压在她身上,但随后那被打的地方就变得一阵苏麻。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蔓延了她的全身,似千万根针般在她身体里游走,似乎要将她的骨血都吮吸gān净。
这板子上,抹了毒。
她想喊,却被那一阵阵的疼堵在了胸口。从来没有此刻这般,离死亡如此近。朦胧间,她仿佛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逆光而来,漆黑光亮的发丝被一根红色的丝带束在脑后。她看着姬夭也不说话,只是笑,在她身后,是花开百里,锦绣争chūn。
那是她的母亲,八年前便被残忍处死的母亲。她说她不喜那些装饰之物,所以换着丝带来绑头发。她好像在对她招手,眉眼依旧如当年温柔。
姬夭艰难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已经接触到了那女子伸出来的手掌。母亲,我好累,姬夭好累,你带我离开吧。
我太累了,这世间,太苦了。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推开那紧闭着的大门,飞也似的冲了进来。她笑了笑,确是带着一丝解脱。
她终于可以不用面对无休止的追杀,不用为了生存而去偷盗别人的财物。她会与母亲生活在一起,那里没有苦痛,只有漫天的蝴蝶与血海花花。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听到一阵细微的呢喃声,那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听不见。姬夭艰难的抬起眼睛,眼前的一切才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她看向那坐在chuáng边紧握着她手的男子,心底轻轻一颤。阳光透过雕着jīng致的花样的镂空窗户,洒在男子墨色的发丝上,呈现出一种亮眼的晶莹。她唤道:“曜夕。”
本来低着头的曜夕猛的抬起头来,眉眼间皆是憔悴,昔日明亮的眼睛褪去了些许光亮。他惊喜的看着姬夭,愣了片刻,才挤出来一句:“你,你醒了。”
姬夭点点头,环视了一圈四周,虚弱的问道:“我这是在何处。”
正当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此时宁静的气氛,“曜夕,姬姑娘醒了吗。”姬夭被年玉一盯,忙把手从曜夕手中抽回来,说道:“我醒了,谢上神挂念。”
年玉看了看曜夕,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那便好,我还配着药,打扰到二位了,就先告辞了。”
姬夭脸一红,便见年玉如临大敌般跑的影子都没了。曜夕站起身,理了理袖袍道:“这是在我的宫殿,玄机阁那边,你不必再担心,你……你好好休养。”
他背对着姬夭,看不清表qíng:“你伤得很重,如今之际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为好。”
姬夭放在身侧的手曲了曲,顿感有些无力。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曜夕走后不久,她才理清思绪。她没有死在那淬了毒的板子下,而是醒在了曜夕的宫中。姬夭环视了一圈周围,不禁一怔,原来这位风流倜傥的神族二殿下,竟在这自己宫中挂了一幅美人图。
谁谓仙美,其凡如云。姬夭也算见过不少美人,却在这副画前顿失颜色。要怎样去形容她呢。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却感觉那幅画像是有魔力一般,想要将她拉进去。